晨曦微露,奉天城籠罩在一片朦朧的薄霧之中。
步兵戰車碾過青石板路的聲響劃破了清晨的寧靜,車轍在濕潤的地麵上留下兩道深深的印記。
王錦和石頭並肩站在戰車頂端,冰冷的晨風拂過他們棱角分明的臉頰,帶著關外特有的凜冽氣息。
"大姐,我回來了!"
王錦扯開嗓子喊道,聲音裡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他歸心似箭,整整三個月的征戰讓他迫切地想見到親人。
戰車緩緩駛入總督府的大門,鐵藝柵欄在晨光中泛著幽藍的光澤,兩側站崗的衛兵身姿挺拔如鬆,看到歸來的戰車紛紛立正敬禮。
此刻,趙國強的房間裡正彌漫著微妙的氣氛。
雕花梨木桌上放著一碟醬牛肉和兩碗小米粥,熱氣早已散儘,凝結成一層薄薄的油皮。
王彩兒剛把最後一口粥碗收進食盒,手腕卻被趙國強輕輕攥住。
她穿著月白色的細布旗袍,領口繡著精致的纏枝蓮紋樣,烏黑的發髻上彆著一支翡翠簪子,此刻正隨著急促的呼吸微微顫動。
"彆急著走,"
趙國強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溫柔,
"這粥我還沒喝完呢。"
他的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她溫潤的手背,王彩兒頓時像觸電般縮回手,臉頰騰地泛起紅暈,連耳根都染上了胭脂般的色澤。
就在這時,
"大姐,我回來了"
的喊聲穿透窗欞,清晰地傳入耳中。
王彩兒像是受驚的小鹿,猛地站起身,慌亂中打翻了桌邊的茶盞。
青瓷碎片混著殘茶濺落在地毯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跡。她不敢抬頭看趙國強的眼睛,隻匆匆整理了一下微亂的衣襟,提起食盒便快步向外走去,旗袍的開衩處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在晨光中一閃而過。
趙國強望著她倉促離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還未散去,眉頭卻已微微蹙起。
他抬手摸了摸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心裡暗罵一聲
:這混小子,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趕在這時候!雖說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身邊從不缺投懷送抱的女子,但王彩兒的溫婉聰慧卻像春日細雨般慢慢浸潤了他的心。從關外苦寒之地到繁華的奉天城,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總能在細微處給予他溫暖,讓他在殺伐決斷之餘,感受到一絲難得的溫情。
王錦剛踏進總督府的二進院,就見姐姐提著食盒從正房快步走出,鬢角的碎發有些散亂,臉頰紅得像熟透的蘋果。
"姐,你怎麼了?"
他放下肩上的背包,疑惑地問道。背包上還沾著草原的塵土和淡淡的硝煙味,那是三個月征戰留下的印記。
王彩兒被弟弟問得一怔,慌亂地避開他的目光,強作鎮定地說
:"沒什麼,許是屋裡太悶了。你一路辛苦,我去給你燉鍋雞湯。"
她說著便加快腳步向廚房走去,旗袍的下擺掃過廊下的青苔,留下淡淡的水漬。
走過月亮門時,她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正房的方向,心裡像揣了隻兔子般怦怦直跳——剛才那慌亂的一瞥中,她分明看到趙國強正站在窗前,目光沉沉地望著她的背影。
"這小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石頭說道。
巨熊趴在廊下的陰涼處,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看了看王錦,然後打了個哈欠,露出鋒利的犬齒,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掃著地麵,仿佛在嘲笑著王錦。
王錦被石頭的話弄得一頭霧水,正要追問,就見趙國強從正房走了出來。他穿著一身筆挺的藏青色軍裝,領口的金穗在晨光中熠熠生輝,隻是眉宇間帶著幾分未散的鬱色。
王錦和石頭連忙立正站好,"啪"地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報告指揮官大人,王錦、石頭奉命調回!"
兩人的聲音在清晨的庭院裡格外響亮,驚飛了樹梢上棲息的麻雀。石頭黝黑的臉上還留著戰場的疤痕,眼神卻依舊銳利如鷹;王錦雖然風塵仆仆,但腰杆挺得筆直,透著一股軍人的剛毅。
趙國強看著眼前這兩位出生入死的兄弟,胸中的那點不快頓時煙消雲散。他走上前,伸手拍了拍兩人的肩膀,指尖觸到他們磨得發亮的肩章。
"回來就好,"
他的聲音裡帶著掩飾不住的欣慰,
"一路辛苦了。"
想起他們在冰天雪地的關外浴血奮戰的日子,想起那些永遠留在戰場上的弟兄,他忽然覺得剛才的兒女情長實在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