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塊浸透了墨汁的絨布,沉沉壓在天津衛的上空。
城南的指揮部裡,煤油燈的光暈在斑駁的牆麵上投下晃動的人影,喬治威爾將軍那雙深陷的藍眼睛裡翻湧著焦躁與貪婪,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死死攥著腰間那枚鑲嵌著紅寶石的佩劍掛墜——那是女皇陛下親賜的信物,也是懸在他頭頂的利劍。
“是,將軍大人,我也堅信我軍勇士無堅不摧。”
卡爾垂在身側的手悄悄攥緊了軍褲的褶皺,靴底碾過地麵的木屑發出細碎的聲響。他能聞到將軍身上濃烈的白蘭地氣味,混著硝煙與皮革的味道,像一頭蓄勢待發的野獸在呼吸。
喬治威爾突然嗤笑一聲,那笑聲像生鏽的鐵片刮過木桶,他猛地轉身,軍靴在地板上蹭出刺耳的聲響:
“不過我倒想到個絕妙的主意,哈哈哈——雖說是狠了點。”
他嘴角的紋路向上牽扯,露出兩排發黃的牙齒,燭光在他臉上切割出溝壑縱橫的陰影,竟像是在欣賞什麼稀世珍寶。
卡爾的心跳漏了半拍,喉結上下滾動
:“將軍大人的妙計,屬下願聞其詳。”
他知道這位上司素來不按常理出牌,但此刻那過於燦爛的笑容裡,藏著讓他脊背發涼的東西。
“你聽。”
喬治威爾推開那扇雕花木門,夜風裹挾著護城河的潮氣撲麵而來,卷起他銀灰色的發梢。
“這幾日的風,是不是都打南邊來?”
他伸出手,仿佛要去捕捉那些看不見的氣流,指尖在黑暗中劃出詭異的弧線。
卡爾側耳聽了聽,風穿過街巷的呼嘯聲裡,確實帶著向南的執拗:
“確是如此,可這與戰局……”
他實在摸不透其中的關聯,城防圖在腦海裡飛速旋轉,卻找不到任何與風向相關的戰術。
“若是在南城點一把火呢?”
喬治威爾猛地轉過身,燭火在他瞳孔裡跳躍成兩團鬼火,
“你說這火會不會像脫韁的野馬,一路向北奔去?”
“大人!您是說要……要燒毀半個天津城?”
卡爾的聲音陡然拔高,又慌忙壓低,額頭上瞬間沁出冷汗。他眼前閃過那些在街巷裡穿梭的孩童、挑著擔子的商販、緊閉門窗的宅院,這一把火下去,便是煉獄。
“我本不想如此。”
喬治威爾重新坐回椅子上,手指敲擊著桌麵,發出規律的輕響,
“可那些華夏的抵抗太頑固了!你知道這是我第一次執掌如此重要的軍務,若是搞砸了,女皇陛下會怎麼看我?那些在宮廷裡盯著我位置的人,又會怎麼說?”
他猛地攥緊拳頭,
“你願意看著我被罷黜,看著我們的部隊淪為整個帝國的笑柄嗎,卡爾?”
那雙藍眼睛像鷹隼般死死盯住卡爾,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卡爾感覺後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連忙單膝跪地:
“屬下誓死追隨將軍大人!”
他知道此刻任何猶豫都是徒勞,在這位視功勳如性命的將軍麵前,憐憫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很好。”
喬治威爾的笑容重新綻放,卻比剛才更加陰森,
“讓今晚的天津城,成為帝國榮耀的背景板。傳我命令,猛虎師立刻到南北城交界的街道集結,帶上所有火把和煤油。
午夜一到,就把北城那些木頭房子全部點燃!我倒要看看,在烈火裡,那些清國人還怎麼耍花樣!”
他站起身,走到地圖前,手指重重戳在天津城的位置,語氣裡帶著近乎癲狂的興奮。
卡爾低著頭,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他能想象到午夜時分的景象:火光衝天,哭喊聲震耳欲聾,那些無辜的生命會在烈焰中化為焦炭。可他隻能應聲:
“屬下這就去傳令。”
“告訴士兵們,不必有任何負擔。”
喬治威爾突然提高了聲音,語氣裡滿是鄙夷,
“那些黃皮猴子本就不配占據這片富饒的土地,這裡本該屬於我們日不落帝國的高等民族。他們隻配像牲口一樣,為我們耕種、勞作!”
卡爾的心像被針紮了一下,卻隻能硬著頭皮應道
:“是,將軍大人。”
轉身離開時,他仿佛已經聞到了空氣中彌漫的焦糊味。
與此同時,千裡之外的奉天城,承主府的客廳裡正暖意融融。紅木圓桌被各色菜肴擺得滿滿當當,紅燒肘子泛著油光,清蒸鱸魚的熱氣在窗上凝成水珠,涼拌木耳的脆響混著眾人的談笑聲,驅散了冬夜的寒意。
趙國強坐在主位上,一身深藍色的製服襯得他身姿挺拔。
左手邊是王彩兒的父親,這位莊稼漢出身的長者此刻穿著新做的綢緞馬褂,顯得有些局促;
挨著他的是王母,正忙著給身邊的孩子夾菜;
再往下是王錦、王彩兒、石頭、鐵柱、李三、李小偉、紅三,還有那個被巨熊救回來的小男孩——小家夥正攥著個肉包子,含糊不清地咿呀著。
“大家彆拘束,多吃點。”
趙國強舉起酒杯,笑容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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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辛苦你們了。”
眾人紛紛舉杯,卻還是有些放不開。
畢竟坐在主位上的,是那個硬生生從羅刹人和扶桑人手裡搶下大片土地的華夏軍總指揮,是讓整個東北都為之震動的傳奇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