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城
清晨還裹著層薄薄的霜氣,街麵上的青石板路泛著冷硬的光,偶有拉著煤塊的馬車碾過,車輪聲在空蕩蕩的街巷裡滾出老遠,又漸漸沉下去。
王錦背著半舊的藍布包袱站在自家院門口,包袱裡裹著幾件換洗衣物、一疊銀票和母親連夜烙的芝麻燒餅——這便是他全部的細軟。
他抬手緊了緊包袱帶,剛要抬腳往街口的馬車行去,眼角餘光忽然瞥見遠處街口拐過來一輛軍綠色的大家夥,車身上印著的白色華夏軍字樣,在晨霧裡隱約發亮,那是最高指揮官麾下獨有的防空運兵車。
“哎喲,指揮官大人真是料事如神!”
王錦眼睛一亮,快步朝著那輛車迎上去,嘴裡不住地念叨,
“我正愁著坐馬車去京都,這下好了,竟直接派車來接!要說還是這防空運兵車舒坦,去年我跟著石頭去山海關,坐過一回,那座椅軟和得跟家裡的棉絮墊似的,比馬車裡的硬木板強百倍!”
說話間,防空運兵車已經駛到了近前。車輪碾過路麵的碎石子,發出“嘎吱嘎吱”的輕響,車頭上的擋風玻璃擦得鋥亮,能清晰看見駕駛座上士兵挺直的脊背。
王錦笑著伸手想拍下車門,可車子卻絲毫沒有減速,隻是朝著他身後的奉天警察總署方向拐了過去,揚起的細塵撲了他一臉。
“哎?怎麼不停啊?”
王錦愣了愣,揉了揉被風吹得發澀的眼睛,順著車轍望去。
隻見那輛防空運兵車穩穩停在警察總署的朱紅大門前,車門“哐當”一聲拉開,跳下來兩個穿著灰布軍裝的動員兵——他們的軍裝上彆著黃銅製的領章,腰間紮著寬寬的牛皮腰帶,手裡握著的步槍槍托磨得發亮。
兩人動作利落地上前,朝著門口站崗的警察敬了個標準的軍禮,其中一個高個子動員兵從懷裡掏出份疊得整齊的文件,遞了過去。
站崗的警察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姓周,平日裡總愛跟王錦嘮幾句家常。
小周接過文件,眯著眼仔細看了看上麵蓋著的紅色大印——那是最高指揮官趙國強的私章,印泥還帶著點新鮮的油光。他不敢耽擱,連忙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領著兩個動員兵快步走進了總署大院。
此時的警察總署辦公樓裡,王彩兒正坐在辦公桌後翻看卷宗。
她穿著一身藏青色的警服,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用一支烏木簪子固定著,露出光潔的額頭。
桌上的白瓷茶杯裡泡著半杯菊花茶,水汽嫋嫋地往上飄,在杯口凝結成細小的水珠。忽然,門外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緊接著是警衛員的通報:
“總長大人,最高指揮官麾下的動員兵來了。”
王彩兒放下手裡的鋼筆,抬了抬下巴:“讓他們進來。”
兩個動員兵走進辦公室,“啪”地一聲並攏雙腳,對著王彩兒再次敬禮,聲音洪亮:
“報告總長大人!最高指揮官趙國強大人有令,命您即刻前往京都赴任新職,限三日內到崗!”
“好,我馬上準備。”
王彩兒嘴上應著,心裡卻像被投入了一顆火星,瞬間燃起了一團火。她指尖微微發顫,拿起桌上的文件看了一眼——上麵的字跡蒼勁有力,正是趙國強的手筆。
趙大哥果然沒忘了自己!去年冬天,她在奉天城受了傷,沒有和趙強一起去京都,沒想到趙大哥這麼快就來接自己了。原本有些黯淡的心,再一次燃燒了起來。
“姐!你看我就說吧!”
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推開,王錦拎著包袱闖了進來,臉上帶著幾分得意,
“我剛在門口看見防空運兵車了,肯定是趙大哥派來接咱們的!你非得讓我先去馬車行,這不是白跑一趟嘛!”
王彩兒瞪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警帽扣在頭上:
“彆廢話,趕緊回住處收拾東西——把我那套藏藍色的旗袍帶上。”
“知道了知道了!”
王錦撇撇嘴,轉身跑出了辦公室。他心裡其實也樂著——去京都可比在奉天城有意思多了,聽說京都的琉璃廠有好多好玩的小玩意兒,還有前門大街的烤鴨,皮脆肉嫩的,想想都流口水。
王彩兒又對著鏡子理了理警服的衣領,然後快步下樓。她先是去了總務處,把手裡的卷宗交接給了副手,又叮囑了幾句近期的治安重點——臨近年關,城外的流民多了,得讓巡邏隊多盯著點。
等一切安排妥當,王錦也背著大包小包趕了過來,身後還跟著拎著食盒的母親。
“彩兒啊,到了京都可得好好照顧自己,天冷了就多穿件衣裳,彆跟在奉天似的,總想著忙工作忘了吃飯。”
王母拉著女兒的手,眼圈紅紅的,“這食盒裡是我給你和錦兒裝的醬牛肉和糖火燒,路上餓了就吃點。”
“娘,您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和弟弟的。”
王彩兒抱了抱母親,又對著父親拱了拱手,
“爹,家裡就拜托您了,有事隨時給我發電報。”
王文傑隻是點了點頭,他不能像自己的妻子一樣,婆婆媽媽,但是對這一對兒女的惦記,不比自己的妻子少,隻見王文傑從懷裡掏出個布包遞給王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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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麵是五十塊大洋,你拿著,到了京都用錢的地方多。”
王彩兒接過布包,心裡一陣發酸。她強忍著眼淚,拉著王錦的手,跟著兩個動員兵朝著門口的防空運兵車走去。車子發動的那一刻,她回頭望了一眼——奉天警察總署的朱紅大門在晨霧裡漸漸模糊,院門口的老槐樹葉子已經落得差不多了,隻剩下光禿禿的枝椏伸向天空。
與此同時,千裡之外的草原上,風正卷著枯草屑四處亂撞。
鐵柱騎著一匹棗紅色的戰馬,手裡握著馬鞭,目光銳利地盯著前方的隊伍。
就在半個時辰前,他剛剛接收了從後方運來的100輛鐮刀戰車——這些戰車通體呈深灰色,車身兩側各裝著一把鋒利的鐮刀狀刀片,車輪是特製的防滑輪,在草原的上行駛也絲毫不受阻礙。
“總長大人,所有戰車都已經檢查完畢,油料和彈藥也都補充好了!”
一個穿著黑色警服的小隊長跑過來,敬了個禮說道。他叫陳二牛,是鐵柱從奉天帶出來的老部下,為人憨厚,打仗卻很勇猛。
鐵柱點了點頭,勒住馬韁繩:“通知下去,全軍休整十分鐘,然後朝著阿爾山進發!”
“是!”
陳二牛轉身跑開,扯著嗓子喊:“全體都有——休整十分鐘!十分鐘後出發!”
隊伍裡立刻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士兵們紛紛放下手裡的槍,有的坐在草地上揉著酸脹的腿,有的從背包裡掏出水壺喝水,還有的拿出乾糧啃了起來。鐵柱翻身下馬,走到一輛鐮刀戰車旁邊,伸手摸了摸車身的刀片——冰冷的金屬觸感傳來,刀片上還閃著寒光。他想起昨天趙國強發來的電報,上麵寫著:
“阿爾山的蒙古部落屢次騷擾普通民眾,劫掠百姓,此次務必一舉肅清,保邊境安寧。”
十分鐘很快就過去了。鐵柱翻身上馬,馬鞭一揮:“出發!”
100輛鐮刀戰車率先啟動,“轟隆隆”的引擎聲在草原上回蕩,卷起漫天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