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穀草原,北風如無形的刀刃,終年在連綿起伏的草甸上呼嘯。
烏蘭托,這座雄踞猛穀地區北方的重鎮,既是草原商路的咽喉,更是猛穀各部落心中的精神地標——青色的石砌城牆沿著土丘蜿蜒,城牆上鑲嵌的獸骨圖騰在風中泛著冷光,城門處往來的牧民、商販與馱著貨物的駝隊,讓這座草原之城始終縈繞著鮮活的煙火氣。
而此刻,城市北郊那頂足以容納數十人的巨型猛穀包內,氣氛卻凝重得如凍結的冰霜。
猛穀包以數層厚實的犛牛皮縫製而成,邊緣綴著銅鈴與彩色經幡,包內地麵鋪著整張的狼皮地毯,中央火塘裡燃燒的鬆柏枝劈啪作響,將空氣熏得帶著鬆木的清香。
火塘周圍,一圈雕花的木椅上坐滿了人——他們便是烏蘭托附近大小部落的頭領,每人身上都裹著鑲有狐裘或貂皮的羊皮襖,腰間懸著嵌著寶石的彎刀,臉上或刻著風霜,或帶著警惕,目光卻都不約而同地彙聚向主位上的人。
主位上的巴圖克圖,是猛穀地區公認的宗教領袖。
他身著一件明黃色的綢緞長袍,領口與袖口繡著繁複的長生天圖騰,頭上戴著綴有綠鬆石的銀冠,手中握著一串犛牛角念珠。
按草原傳統,神職者本應遠離世俗紛爭,隻負責主持祭祀、祈福禳災,但巴圖克圖眼中閃爍的野心,卻早已衝破了神職的束縛。他指尖輕輕撚動念珠,目光掃過在座的每一位頭領,緩緩開口,聲音帶著刻意營造的沉穩:
“諸位,想必你們都已聽聞——慈禧老佛爺,已將青國的地盤,儘數移交到了華夏軍手中。”
話音落下,猛穀包內頓時響起一陣低低的騷動。有人眉頭緊鎖,有人麵露驚色,還有人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刀柄。青國與猛穀草原相鄰,華夏軍的名號,他們早有耳聞——那是一支裝備著鐵製“怪物”、能發出驚雷般聲響的軍隊,此前已在南方打下了大片土地,如今竟要逼近猛穀,怎能不讓人忌憚?
“我尊敬的長生天代言者!”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烏蘭托地區最大部落的首領阿德旺。
他身材魁梧,臉上留著濃密的絡腮胡,站起身時,狼皮襖下的肌肉線條清晰可見。他雙手撫胸,對著巴圖克圖深深躬身,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崇敬:
“您不僅是我們精神上的支柱,更是我們意誌的領袖!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長生天的旨意,我們必將遵從!”
阿德旺是巴圖克圖最忠實的追隨者——去年他的部落遭遇雪災,牛羊凍死大半,是巴圖克圖以“長生天恩賜”的名義,調撥了大批糧食與牲畜相助,自此,阿德旺便對他死心塌地。
有阿德旺帶頭,其他頭領也紛紛附和,雖不如阿德旺那般熱切,卻也表達了對巴圖克圖的尊重。
巴圖克圖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他輕輕歎了口氣,將念珠放在膝上,語氣變得悲憫:“唉,我哪裡是什麼‘領袖’?我不過是長生天派到草原的仆人,隻想讓咱們猛穀民族過上安穩日子——讓長生天賜予我們充足的牛奶,讓部落的帳篷裡擠滿健康的兒女,讓我們能按著祖輩的方式,在草原上自由放牧,不再受其他民族的壓迫罷了。”
這番話,恰好說到了眾頭領的心坎裡。多年來,清政府派來的官員時常向草原索要貢品,苛捐雜稅讓各部落苦不堪言;
如今華夏軍又要來“接管”,誰知道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麼?巴圖克圖這番“為民請命”的姿態,瞬間拉近了與眾人的距離,也讓他“神職者”的身份更添了幾分說服力——畢竟,在草原上,沒有誰比“長生天的仆人”更能代表部落的福祉。
“巴圖克圖大人!”
坐在角落的一個瘦高頭領忍不住開口,他是周邊小部落的首領,名叫策林,平日裡話不多,卻最是務實,
“您有什麼想法,就直說吧!我們幾個雖然部落不大,但一直敬您、信您,隻要是為了猛穀民族好,我們都聽您的!”
策林的話,說出了不少頭領的心聲。他們來這裡,本就是想聽聽巴圖克圖的主張——畢竟,在這亂世之中,這位“長生天代言者”,是他們唯一能依賴的方向。
巴圖克圖見時機成熟,眼中的光芒驟然變得銳利,他猛地一拍麵前的矮桌,聲音也提高了幾分:
“好!既然諸位信得過我,我便直言不諱!我的手下已經探查到,有一股華夏人的軍隊,正在朝著烏蘭托而來!而且,咱們的南方和東北方,都已經被華夏軍占領了!
但我要說的是——我們不能就這樣輕易服從!無論華夏軍有多麼強悍,我們也要為猛穀族的未來爭一爭!為了我們的草原,為了我們的牛羊,為了我們的子孫後代,這場仗,我們必須打!”
他的聲音擲地有聲,每一個字都像鼓槌般敲在眾頭領的心上。
火塘裡的火焰劈啪作響,映得他臉上的神情既莊重又激昂,仿佛真的在傳達長生天的意誌。在座的頭領們,大多是在馬背上長大的漢子,骨子裡本就帶著草原民族的血性,被巴圖克圖這番話一激,心中的鬥誌頓時被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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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聽從巴圖克圖大人的意誌!”阿德旺率先起身高呼,手中的彎刀“唰”地抽出,刀身在火光下泛著冷冽的光芒。其他頭領也紛紛站起身,有的抽出彎刀,有的握拳捶胸,齊聲附和
:“聽從大人的意誌!與華夏軍一戰!”
巴圖克圖看著眼前的場景,一股難以言喻的優越感湧上心頭——這種被眾人簇擁、被視為“領袖”的感覺,比在帳篷裡享受農奴侍奉還要讓他沉迷。他微微抬手,示意眾人安靜,語氣帶著一絲掌控一切的從容:
“既然如此,咱們便即刻準備——各部落立刻集結兵力,隨時待命!”
眾頭領齊聲應和,隨後便紛紛起身告辭,快步趕回自己的部落籌備。
猛穀包內,隻剩下巴圖克圖與幾名貼身侍從,他走到火塘邊,看著跳躍的火焰,嘴角勾起一抹野心的笑容——隻要打贏這一戰,他便能徹底掌控烏蘭托乃至整個猛穀地區,成為真正的“政教合一”的統治者,到那時,無論是青政府的官員,還是華夏軍,都無法再束縛他!
時間轉眼來到1900年2月5日。
這一天,猛穀草原的北風比往常更烈,天空是一片壓抑的鉛灰色,沒有一絲陽光。在烏蘭托郊外的土路上,一支整齊的隊伍正緩緩前行——這便是華夏軍第5軍947師。
947師的士兵們穿著深灰色的軍裝,頭戴軍帽,肩上背著步槍,步伐穩健而整齊。
隊伍前方,十幾輛防空運兵車開路,車身是厚重的鋼鐵材質,車輪碾過凍土,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與其他地區不同,烏蘭托郊外的防禦工事格外密集——土坡上挖著深深的戰壕,戰壕邊插著削尖的木刺,遠處的高地上還搭建著了望塔,顯然,巴圖克圖早已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947師剛抵達這裡,便察覺到了異常——有幾道身影在遠處的草甸上一閃而過,那是猛穀騎兵的偵察兵。
這些偵察兵穿著與草原顏色相近的羊皮襖,騎著快馬,遠遠地跟在隊伍後方,目光警惕地觀察著華夏軍的動向。
“報告長官!發現猛穀騎兵偵察兵,正在後方跟蹤!”
一名士兵快步跑到947師師長麵前,敬禮報告。
師長他舉起望遠鏡,朝著士兵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幾個移動的小點。
“不用管他們,繼續前進,”
放下望遠鏡,語氣平靜,
“通知各部隊,保持警惕,注意防範突襲。”
“是!”
動員兵應聲而去。
師長看著遠處的烏蘭托方向,眉頭微微皺起——根據情報,烏蘭托地區今年罕見地沒有下過一場雪,雖然天氣寒冷,但猛穀騎兵適應了這種氣候,他們裹著厚厚的羊皮襖,在寒風中依舊能自由穿行,而且世代生活在這裡的猛穀人,比南方人更能忍受寒冷,這對華夏軍來說,無疑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與此同時,烏蘭托城內的巴圖克圖,正坐在溫暖的帳篷裡,享用著農奴端上來的奶茶與手抓肉。
帳篷裡燒著炭火,溫度與外麵的嚴寒截然不同。突然,一名猛穀偵察兵掀開門簾衝了進來,他身上落滿了塵土,臉上帶著急切的神情,對著巴圖克圖單膝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