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路線上的蒸汽機車噴著白汽,在石家莊站的鐵軌上發出悠長的嘶鳴。
趙國強裹緊了身上的藏青緞麵夾襖,還是覺得一股寒氣順著衣領往骨頭縫裡鑽——車廂裡的風像沒關嚴的窗戶縫漏進來的,吹得人從裡到外都透著冷。
火車剛剛停穩,四人便立馬下來,動員兵已經將整個站台封鎖。
“先找家客棧歇腳,”
趙國強揉了揉凍得發僵的臉頰,聲音帶著剛從冷空氣中出來的沙啞,
石頭立刻應聲:“我去打聽,這附近肯定有好住處!”
他邁開大步,沒一會兒就折返回來,指著車站東側的一條巷子:
“那邊有家‘悅來客棧’,聽挑夫說乾淨,還能燒熱水。”
四人順著巷子走過去,隻見客棧門口掛著紅燈籠,門框上貼著褪色的春聯,掌櫃的是個留著山羊胡的老頭,見他們進來,連忙起身招呼
:“幾位客官,住店還是吃飯?”
“三間上房,再備些熱乎菜,”
趙國強把行李遞給店小二,
“要一壺熱茶,越快越好。”
掌櫃的笑著應下,親自引他們上樓。房間不大,但收拾得整齊,床上鋪著漿洗得發硬的白床單,牆角放著一個炭盆,雖然沒燒炭,卻也讓人心裡暖和了幾分。
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換上乾淨衣服,四人坐在樓下的飯廳裡。沒一會兒,店小二就端上了菜:一盤紅燒肉,油光鋥亮;
一盤炒青菜,還帶著熱氣;
一大碗雞蛋湯,撒著蔥花。趙國強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紅燒肉放進嘴裡,肉質軟爛,鹹甜適中,忍不住點頭:
“味道不錯,比火車上的乾糧強多了。”
石頭則一邊吃一邊抱怨:“那火車坐得真遭罪,硬邦邦的座椅,晃得人頭暈,要不是看它跑得快,我真想半路跳下去!”
紅三站在一旁,警惕著,觀察著進店的客人。
戰熊則被放在了門外,由動員兵照看以防嚇到彆人。
吃完飯,四人回房休息。趙國強躺在床上,聽著窗外的車馬聲,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安穩,等他醒來時,窗外的太陽已經西斜,屋子裡灑滿了金色的陽光。
他起身推開窗戶,一陣暖風吹進來,帶著秋日的乾爽,整個人的精神都不一樣了——之前在火車上的疲憊和寒意,仿佛都被這一覺吹散了。
第二天一早,客棧的夥計送來熱騰騰的小米粥、油條和鹹菜。
四人吃完早飯,便朝著火車站出發。此時的石家莊市城西大街,早已熱鬨起來。
路邊的商鋪敞開著門,布莊的夥計站在門口招攬顧客,當鋪的櫃台後坐著賬房先生,手裡撥著算盤,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小吃攤前圍滿了人,攤主一邊吆喝著“熱乎的豆腐腦”,一邊麻利地給客人盛飯;還有些挑著擔子的小販,穿梭在人群中,叫賣著“糖炒栗子”“烤紅薯”,聲音此起彼伏。
趙國強走在中間,石頭打頭,紅三跟在後麵,步伐穩健,在人群中顯得格外惹眼。穿著便衣的動員兵則分散在趙國強四周。
突然,一隊穿著藏青色製服的警察從對麵走過來,領頭的警察腰間掛著警棍,帽子上的華夏二字在陽光下十分耀眼。兩隊人擦肩而過時,警察們下意識地看了趙國強幾眼,見他們氣質不凡,也沒多做停留,徑直走了過去。
就在這時,一個尖細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唉這位爺,你要丫鬟不?”
趙國強停下腳步,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身材發福的男人朝著這邊走來,為首的是個穿著綢緞馬褂的中年男人,臉上油光滿麵,手裡把玩著兩個核桃,身後跟著的人也都穿著體麵,一看就是做買賣的。
沒等他們走到趙國強身邊,紅三就上前一步,擋住了他們的去路。他雙手抱在胸前,眼神冰冷地看著那夥人:“我們家先生趕路,沒空閒聊。”
那中年男人卻沒理會紅三,依舊朝著趙國強喊道:
“爺,我這兒的丫鬟都是好貨色,會洗衣做飯,還會伺候人,您要是看得上,價格好商量!”
趙國強沒聽清他說什麼,皺著眉問:
“你說什麼?”
中年男人連忙上前一步,湊近了些,聲音壓低了些,卻還是帶著一絲諂媚:
“爺,我這裡有漂亮女人你要不?都是正經人家的姑娘,就是家裡窮,才出來找口飯吃。”
聽到這話,趙國強終於明白——原來是人牙子。
雖然石家莊已經被他接管,新政也在逐步推進,但由於新的憲法還沒正式頒布,買賣人口的陋習依舊存在。
滿清時期,人牙子就隨處可見,各個朝代都有這樣的行當,沒想到到了現在,還是沒能徹底根除。
“沒興趣,”
趙國強語氣冷淡,轉身就想走——他知道,要徹底治理好人牙子這個問題,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沒必要在這裡浪費時間。
那中年男人見趙國強要走,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嘴裡嘀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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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穿著流光水滑的,還以為是個有錢人,沒想到是個窮鬼,連個丫鬟都買不起。”
聲音不大,卻剛好能讓趙國強幾人聽到。
石頭瞬間就炸了——他最見不得有人侮辱趙國強。隻見他猛地回過身,大步走到那中年男人麵前,一把拽住他的脖領子,手臂青筋暴起,惡狠狠地質問:
“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試試!”中年男人被石頭的氣勢嚇住了,臉色發白,卻還是硬著頭皮說:
“我、我說錯了嗎?買不起就買不起,還不讓人說了?”
“算了石頭,”
趙國強的聲音從後麵傳來,語氣依舊平靜,
“彆跟他一般見識,我們還要去車站。”
石頭雖然生氣,但還是聽趙國強的話,鬆開了手。不過他眼神中的殺氣絲毫未減,死死地盯著那中年男人——要不是趙國強攔著,他真想一拳把這家夥的牙打掉,竟敢這麼侮辱趙國強,簡直是活膩了。
中年男人揉了揉被拽得發皺的脖領子,見石頭沒再動手,膽子又大了起來,對著趙國強的背影啐了一口:
“一個狗腿子,牛什麼牛?有本事你彆跑啊!”
石頭聽到這話,腳步頓了頓,還想回頭,卻被趙國強按住了肩膀
:“走吧,彆跟這種人計較,掉價。”
四人繼續往前走,沒走幾步,就聽到後麵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老大那個娘們跑了,快攔住他!”
趙國強下意識地回頭,隻見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女子從旁邊的巷子裡奔了出來。她身上的衣服補丁摞補丁,頭發亂糟糟的,臉上沾滿了灰塵,隻有一雙眼睛又大又亮,此刻卻滿是驚恐。
“該死的臭娘們,竟敢跑!我抓住你,非打死你不可!”
剛才那個罵趙國強的中年男人正在氣頭上,看到女子跑出來,立馬惡狠狠地罵了一句,快步朝著女子追了過去。女子顯然是從人牙子的控製中逃出來的,但由於長期吃不飽飯,她的力氣小得可憐,跑了沒幾步,速度就明顯慢了下來,腳步也變得踉蹌。
中年男人很快就追了上來,一把薅住女子的頭發,用力一拽,女子重心不穩,重重地摔在了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