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話鋒陡然一轉:“然則,此鏡純陽之力雖溫和,但對於肉體凡胎、毫無修為根基之人而言,卻也如同烈火烹油,鏡光滌蕩邪氣之時,亦會對其脆弱的心脈造成巨大衝擊,若無修為深厚且精擅護持心脈之人,以自身真氣為其疏導鏡光之力,護住其心脈要害,恐怕……邪氣未除,人已先被這純陽之力焚心而亡!”
吳王的目光再次死死盯住許長卿,臉上露出“為難”之色:“本王雖欲救他一命,奈何……唉,府中供奉雖眾,但所修功法各異,未必都精擅此等護心導氣之術,況且,此乃逆賊,又有行刺嫌疑,哪位供奉願耗費自身真元,甘冒風險為其護法?”
他環視一周,那些供奉和官員們紛紛低頭或移開目光,無人應聲。
“林少俠!”
吳王的聲音陡然拔高,“你修為精深,劍氣精純無比,在場眾人,唯有你兼具修為與仁心,最有可能護住王明遠心脈,引導這滌塵鏡之光,為其洗刷邪穢!此乃救他性命的唯一機會,還望少俠,看在一條性命的份上,出手一試!”
“若能成功,不僅救他一命,更能證明少俠心懷仁善,與此等邪佞絕非一路!本王必有厚報!”
許長卿感覺自己的衣袖被一隻小手用力地拽了拽,微微側目,隻見衣以侯仰著小臉,清澈的眼眸中帶有笑意,“真的嗎,爹爹好厲害!”
可另外確有一道細若蚊呐的聲音,清晰地鑽進許長卿耳中:“彆答應!這鏡子不對勁……會把你的人皮麵具吃掉,到時候就難解釋了!”
聞言。
許長卿麵色不變,心中卻已波濤洶湧。
這王爺,到底在搞什麼花樣。
若說這是巧合,許長卿打死也不會相信。
從許長卿進門到現在,一切都像是被安排好的,這“滌塵鏡”的光芒,根本不是為了救人,它的目標自始至終就是他臉上這張人皮麵具,吳王是要利用他救人心切,必須運轉真七護持王明遠的機會,讓那詭異的鏡光與自身沸騰的氣血產生某種反應,從而在眾目睽睽之下,讓這張麵具“自然”脫落!
王明遠的命,不過是逼他踏入這個致命陷阱的誘餌,無論救與不救,等待他的都是暴露身份的下場!
而這王明遠,倒不像是在與吳王一起演戲,畢竟他方才情真意切,再加上王府之人的反應,不難看出,他是真貨,而且此局核心關鍵便在他身上,若他是假的,許長卿不救便是,可偏偏是真有證據之人,許長卿若想查下去,就隻能救他。
恐怕,從去兼修水利工程,到這城守府中的一步步,都是有人給這小縣令布的局,為的就是引誘許長卿上鉤。
可若說這不是巧合,那麼為何王爺要如此大費周章,布下驚天大局?
畢竟哪怕是麵具摘下來了,也無非是大打出手罷了,既然如此,他們不如直接在梨河鎮便圍殺了他,還省的麻煩,莫非是此處布下了什麼陣法?
也不對勁,若是有陣法,他們也不必讓他麵具脫落,反正他人已經在這了,直接動手便是。
奇怪……
想到這時,時間已過去數息,許長卿隻好出言周旋:“此鏡光威能,對凡軀而言確如烈火,即便有真氣護持,強行疏導,亦如同逆水行舟,非但護持之人損耗巨大,折損壽元根基,便是受術者,心脈亦要承受撕裂之痛,此法凶險異常,恐非良策,不如……”
“折損壽元?”
吳王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直接打斷了許長卿的話:
“林少俠多慮了!此獠身犯十惡不赦之罪,勾結妖邪,禍害一方!本王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才給他這自白的機會!些許痛苦算得了什麼?至於損耗?若能撬開他的嘴,揪出幕後黑手,為梨河鎮上千冤魂討還公道,便是損耗些壽元根基,那也是他的福分,是他贖罪的唯一途徑!”
“不過我看林少俠這般推三阻四,怕是也覺著此獠罪惡滔天,死不足惜吧,也罷,既然如此……”
他不再看許長卿,目光轉向捧著玉鏡的供奉,聲音斬釘截鐵:“動手!以鏡光淨化邪穢,助其開口!本王要聽的是真話,不是他這條賤命,隻要有一口氣能招供,便算他造化!”
“得令!”
那供奉再無半點猶豫,體內真氣洶湧灌入手中滌塵鏡,鏡身嗡鳴,鏡麵上那柔和的白光驟然變得刺目欲盲,如同正午驕陽被壓縮在方寸之間。”
許長卿沉聲道:“王爺三思,若此人死了,便再無供詞了!”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