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卿誠懇地道:
“為表誠意,大人請看——鏡中所有對大人不利的影像,晚輩已親手抹除!大人若不信,可即刻查驗!”
鏡麵溫潤,流轉著內斂的青光,映出冷仇半信半疑的臉。
然而,一抹難以抑製的狂喜卻已猛地衝上冷仇心頭。
青陽鏡!
此物若真能掌控,不僅今日隱患儘消,更是大功一件,這小子定是走投無路才出此下策!
他強壓下激動,臉上擠出“欣慰”笑容,伸手去接:“好!識時務者為俊傑!許兄弟迷途知返,殿下得知,定……”
話音未落,許長卿遞鏡的手腕一翻,並未將鏡交予冷仇掌心,反而順勢托住鏡底,與冷仇伸來的手在空中虛虛一碰,隨即閃電般收回,同時深深一揖到底。
“大人謬讚!晚輩愧不敢當!”
冷仇正被即將到手的青陽鏡熏得飄飄然,見對方行此大禮,下意識也拱手彎腰,準備回禮,口中尚自客套:
“許兄弟不必多禮,日後同殿為臣,還須……”
就在兩人頭顱低垂、腰背彎折的刹那——
“嗤啦——轟隆!!!”
一道慘白、陰寒的指芒,毫無征兆地撕裂了酒館厚重的磚牆。
那恐怖的指芒,幾乎是擦著許長卿彎下的脊背掠過,摧枯拉朽般貫穿雅間,將小半個酒館二樓連同數根承重巨柱轟成漫天齏粉。
木屑磚石如暴雨傾瀉,煙塵衝天而起。
煙塵彌漫中,冷仇茫然抬頭,隻看見許長卿燦爛的笑臉:
“冷大人,你我既為同僚,有難同當,這困局,還得勞煩大人解一解!”
“你……!”
冷仇喉頭發緊,一股腥甜氣直衝腦門。
他千算萬算,沒算到許長卿竟敢殺個回馬槍,更沒算到這混蛋敢把天大的禍水直接潑到自己頭上!
這哪裡是投誠,分明是拖他下水,要借刀殺人!
就在此時,樓梯口傳來驚恐的呼喊:
“大人!大人不好了!許長卿他、他根本沒去追老七!他……他折回來了!”
兩名探子衝上搖搖欲墜的樓梯:“屬下……呃?!”
兩人腳步猛地釘在原地,眼中皆是一片驚恐。
眼前哪還有半分雅間的模樣?
月光毫無遮攔地傾瀉下來,照亮一片狼藉的斷壁殘垣。
這景象,比任何關於許長卿的凶名都更具衝擊力。
冷仇隻覺得一股邪火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燒得他眼前發黑。
他猛地掙開許長卿搭在肩上的手,指著對方,指尖都在哆嗦,聲音因極致的憤怒和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懼而扭曲變調:
“許——長——卿!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唉,冷大人息怒,息怒。”
許長卿攤攤手,一臉無辜,仿佛剛才差點被轟成渣的不是自己:
“事情很簡單嘛,城外遇到個不講理的老閹狗,他非要取我性命,我打不過,跑也跑不過,這不,想起冷大人您乃太子殿下心腹近臣,位高權重,想著這吳州地界上,還有誰的名頭能大過太子殿下?”
“這老閹狗總得給東宮幾分薄麵吧?於是趕緊回來搬救兵嘍!”
衣以侯在一旁聽著,嘴角早已不受控製地向上翹起,差點沒笑出聲,眸子裡全是“原來如此”的狡黠光亮。
之前在吳王府地牢初次撞見這老閹狗時,瞧他既然是宮裡人,便下意識以為是太子那王八蛋派來的爪牙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