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下了一整日,直至夜幕深沉才漸漸轉為淅瀝小雨。
許長卿尋了一處荒廢的山野破廟暫作歇息。
廟宇殘破,蛛網遍布,唯中央一堆篝火劈啪作響,驅散著夜的寒氣和潮濕。
葉雷被結實捆縛在火堆旁,恢複了些許力氣,一雙眼睛赤紅地瞪著正在安靜翻烤野雞的許長卿,咬牙切齒地低吼:
“許長卿!你他媽到底要帶我去哪兒?!放我回去!我不要離開吳州!聽見沒有!”
許長卿仿佛沒聽到他的叫罵,慢條斯理地撕下一隻烤得焦香流油的雞腿,遞到葉雷嘴邊。
葉雷猛地一口咬住,卻並非為了吃,而是狠狠將雞腿甩開到一邊的塵土裡,呸了一口,罵道:
“少來這套假惺惺!懦夫,遇到點挫折就知道跑!我以前真是高看你了,什麼狗屁劍妖傳人,不過是個無膽鼠輩!”
許長卿看著滾落泥塵的雞腿,也不動怒,隻是抬眼淡淡看著他:
“哦?那依你之見,該如何?你覺得就憑你現在這模樣,真能突破重重封鎖,安然無恙地回到壓劍穀?就算你僥幸回去了,又能如何?是能從那深不可測的李春山手裡救出你妻子,還是能單槍匹馬對抗整個劍山乃至吳王府?”
葉雷被問得噎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半晌才梗著脖子道:“我……我至少有拚死一搏的骨氣,不像你,隻知道逃!”
“骨氣你自然有,不然也撐不到現在。”
許長卿語氣平淡,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讚許,但隨即話鋒一轉:
“可惜,沒什麼腦子,不然也不會次次都落入圈套,被我,被雲海府,被東宮,像捉小雞一樣抓來抓去。”
“你!”葉雷氣得險些吐血,卻又無法反駁。
許長卿忽然轉開話題,問道:“你既熟知吳州地理,可知從我們遇襲之處,往青州方向去,要經過的第一個大城池是哪個?”
葉雷雖不明所以,但還是下意識答道:“自然是撫遠城,官道必經之地,這有何難?”
“嗯,地理位置記得倒是清楚。”
許長卿點點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隻可惜,腦子還是不太靈光。”
葉雷先是一愣,隨即猛地皺緊眉頭,臉上浮現出一絲逐漸升起的驚疑:
“撫遠城……如果往那個方向走,快馬加鞭,今日黃昏前就該到了……為何……為何我們走了這一天,卻從未經過任何像樣的城池?甚至連官道的影子都沒看到?!”
許長卿笑而不語,任由葉雷如何追問叱罵,都隻是悠閒地撥弄著火堆,不再言語。
就在這時,廟門外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窸窣聲。
葉雷立刻緊張起來,屏住呼吸。
許長卿卻道:“放鬆,是自己人。”
話音未落,隻見一道小小的紅色身影敏捷地竄入廟內,正是那隻小狐狸。
它身上沾滿了泥水和草葉,一進來就化作人形,小臉煞白,帶著驚惶,對著許長卿急聲道:“許大哥,不好了!那邊有好多好多拿著劍的修士,他們把整個城池都圍起來了,氣息好可怕!我、我根本不敢靠近,更彆說進去了!”
許長卿聞言,臉上並無意外之色,眼神深處,卻隱隱閃過一絲失望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