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如碎金般灑落,卻早已被劍氣撕裂成粉。
風中血腥味濃烈至極,劍台之上,塵沙翻湧,天色昏黃如暮。
那一劍,終於斬下。
秦玉京立於原地,一劍揮出不動分毫,仿佛早已與天意合一。
而那一道劍氣,如流星墜地,遮天蔽日!
劍未至。
劍意先壓!
“轟——!!”
氣機轟然撲麵,整座劍台仿佛在輕顫!
鋪天蓋地的白光還未落下,台上已響起“哢哢哢”的地麵龜裂聲!
風聲卷起塵沙,似千萬匹野馬嘶吼而至!
而在那風暴最前沿的中心處。
一人靜立。
玄袍破碎,血跡斑斑。
那正是——
蕭寧!
他感受到了。
感受到了那如天塌般的劍意壓境!
那一刻,他的胸口仿佛被巨錘砸中,五臟六腑劇烈翻湧,體內血氣紊亂如焚!
“噗——!”
一口血,自他嘴角噴湧而出!
鮮紅、熾熱,染紅了他的衣襟,也染紅了劍台之石!
可他,卻沒有倒下。
沒有退縮!
沒有閉眼!
他隻是緩緩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那柄斷劍。
斷劍之上,血痕未乾。
寒芒猶在。
他緩緩抬起手,將那斷劍深深地——插入腳邊的石磚之中。
劍身微顫,仿佛在和他的傷體同頻顫栗。
然後——
他深吸一口氣。
艱難地彎下腰。
手,握上了劍柄。
一寸、一寸地拔!
那柄斷劍,被他從石磚中——硬生生拔了出來!
“錚——!”
一聲劍鳴。
低沉、沙啞,卻無比鏗鏘!
可也就在他拔劍之時!
劍氣已至!
“轟!”
一股肉眼可見的強橫氣流,如山崩海嘯般轟然碾壓而來!
那氣勁未接觸他的身子,已將他披風撕裂,發絲亂舞!
他整個人如遭重擊,猛地向後連退三步!
第一步,腳掌踏碎石板!
第二步,血從膝蓋下滾落!
第三步,背後“咚”地一聲,重重撞上劍台邊緣的金石柱!
“哢——!”
金石開裂!
“啊——!!!”
人群之中,不知是誰忍不住尖叫出聲!
那是壓抑已久的驚懼!
是某個孩童的嗚咽!
是老者的哭喊!
高台上,衛清挽猛地站起,麵如死灰!
“夫君!!!”
她唇角發白,眸光驚顫,喉嚨裡已發不出聲音!
“彆看了!”
“彆看了啊!!”
“他快不行了!!!”
一眾大臣驚慌失措!
王案遊失聲大吼,轉身背對!
元無忌死死咬牙,雙拳握到發白!
長孫川麵容失血,一手死抓住劍柄,渾身冰冷如雪!
連觀台後的百姓們。
也都在此刻紛紛閉上了眼!
太強了!
太慘了!
他們怕——下一刻,看到的就是陛下被劍光撕碎的那一幕!
“彆看!”
“彆看!!!”
風中,有人哭了出來!
是某位老卒,是昔日舊軍,曾受過蕭寧赦命之人!
他哭得淒慘至極:
“他要死了!!!”
“彆看啊——!!!”
百姓紛紛掩麵、下跪。
有人手中舉著萬民書,在風中高高揚起!
可誰都知道——這時候的呼喊,已經來不及了!
可唯有一人。
仍站在那台心。
風中,劍光已至!
血染玄裳!
蕭寧腳下已無寸土可退!
可他——仍直直抬起頭!
他的臉上寫滿了疲憊與血痕!
嘴角,還有未擦儘的血跡!
可他的目光——仍如寒星!
他的眼神裡,沒有一絲畏懼!
哪怕身子還在顫!
哪怕他明明知道:這一劍,他接不住!
他也沒有退!
“來啊。”
他咬緊牙關,低聲開口。
“讓我看看。”
“你這一劍。”
“……有多強。”
他把劍,橫在胸前。
斷鋒。
血刃。
碎魂。
迎天。
不退。
這是天子最後的姿態。
是孤臣的血性。
是英雄,在死前的那一刻——最耀眼的亮光!
他緊緊握著手中的斷劍。
那柄本已殘破的劍身,此刻被血浸透,劍身上隱隱升起一縷縷猩紅色的薄霧。
像是烈焰!
像是血焰!
像是地獄深淵中,掙紮著衝天而起的殘魂!
就在這一刻,蕭寧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那個身葬北境的名字:
王之山。
那個曾站在自己身前,為他一劍斬退北境八萬鐵騎的男人。
他的師尊。
他這一生,最敬之人。
“這世間,有些戰,是不能退的。”
“哪怕知道會死,也要站著。”
“哪怕撐不過,也要往前走。”
這是王之山三十年前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
也是當年,王之山憑借一身煮血之法,在斷劍之中,獨擋“天絕三劍”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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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一人之命,替大堯斬去一場必死之局。
如今,三十年過去。
他站在了同樣的地方。
同樣麵對“天絕”。
同樣——斷劍在手,命懸一線!
他咳血。
但沒有倒下。
他渾身顫抖。
但沒有後退。
他緊緊握著手中的斷劍。
血,滴在劍鋒上。
“師尊。”
“您曾教我——何為斷劍。”
“今日。”
“弟子以血,接您三十年前未儘之劍。”
然後,蕭寧咬破舌尖,一口血噴湧而出!
天地,死寂。
長街寂靜無聲,連風都仿佛停了。
所有人閉眼,不敢再看。
他們怕——怕下一刻,那孤身立於劍台之上的天子,便在劍光中碎成齏粉!
可在這死寂中。
蕭寧,卻忽然動了。
他緩緩低頭。
眼眸之中,映出那一道貫天裂地的劍氣!
感受到壓頂而來的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