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靜靜地坐在一塊岩石上,手掌垂在膝上,目光卻不再帶有往昔的戾氣與不屈,隻剩下一種……深深的疲憊與失神。
他的目光緩緩掠過夜色中的戰場,掠過那些死去的兄弟、曾誓死追隨他的死士,
掠過那些曾與他並肩鏖戰的親信將領……最終停在了不遠處並肩而立的兩人身上。
那是蒙尚元和鐵拳,二人手握佩劍,身形挺拔,雖皆有傷,卻無絲毫懼意和虛弱。
他們站在火光中,如同一對冷峻的判官,注視著這個曾一手攪動風雲、試圖顛覆太子車駕的藩王。
“這個局啊……”中山王終於開口,聲音沙啞低沉,帶著一種難以言明的感歎。
“真是一個好局……從提前調兵,從中山布雷,引我深入,又反向設圍,層層封鎖……我一步步走來,卻發現,從一開始,我就已經被你們推入這棋盤,連退路都是安排好的。”
“一個將軍,或許能領兵十萬,卻未必能看穿一張紙上的棋局。這個局……不是你們二人能做得出來的。”
他的眼神凝視著蒙尚元,仿佛在問,也仿佛在逼問:
“說吧,我敗得不冤……這個局,到底是誰做出來的?”
他語調淡淡,卻帶著一種沉沉的倔強,仿佛在說:我敗了可以,但至少,也該讓我知道,我敗給了誰。
蒙尚元與鐵拳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
而就在此時,瓊州方麵的幾輛馬車後,一直靜靜矗立未動的那輛第二馬車,終於傳來了動靜。
吱呀一聲,車簾緩緩被人從裡麵挑起。
那是之前戰前停在陣後的車隊之一,一直無人注意,如今卻忽然之間,萬眾矚目。
雪白簾幕被一隻纖細修長的手輕輕撥開,一道修長曼妙的身影,自那車廂內,緩緩走了下來。
火光映照之下,那是一位身穿素白紗衣的女子,衣袂隨風輕擺,姿態若鶴,容顏清冷,氣質卻冷峻中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她的眼眸沉靜如水,行至人前,卻不帶絲毫懼色,如同雪中青梅,幽冷卻鮮活。
衛清挽。
她終於,現身。
中山王在她走下馬車的那一瞬間,整個人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徹底愣住了。
“太後……”他嘴唇顫抖,眼神驟然變得極為複雜,“你……是你……”
衛清挽沒有看他,隻是站定,垂眸輕語:“不錯,正是本宮。不認識?”
“這局,是你做的?一個女眷?”中山王眼睛瞪大,不敢相信。
“是。”她平靜地說。
隻這一個字,便讓中山王渾身一顫。
他知道,自己的敗局,已然板上釘釘。
“我不信……”他聲音低沉,臉色蒼白如紙。
“你隻是個女人……你怎麼可能……一個隻會縫衣寫字的女人,怎麼可能算出我所有安排?”
衛清挽終於抬頭,眼眸中含著冷意與悲愴。
“嗬嗬,是啊,正是因為不是正主,所以,你不知道本宮。”
“不然的話,就算本宮與夫君合理一年,但本宮的名頭,你們應該還是聽過的才對!”
“你以為,一個宮中之人,隻會繡花理家?”
中山王閉上了眼。
他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知道,這一次,他真的輸了,徹徹底底地輸了。
他不甘,憤怒,惱羞,胸口劇烈起伏,雙手死死握拳,卻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
“你為什麼會懷疑我?為什麼……你會覺得本王來者不善?”
“嗬嗬……”
衛清挽輕笑一聲,那笑容中沒有輕浮,反而如霜雪般冷冽,讓人不寒而栗。
“怎麼?難道你沒有聽明白本宮的意思?”她緩緩走上前一步,素袍拂地,氣勢卻如臨王座。
“本宮說了,如果你是‘正主’,你就應該知道本宮是誰!”
她盯著對方,眼中寒光一閃:“一個真正的中山王,豈會連本宮的名號都從未聽過?!”
“甚至,見了本宮,都不認識!”
“我——”那“中山王”瞳孔劇烈一縮,剛欲開口辯解,卻被衛清挽毫不留情地打斷。
“彆掙紮了。”她聲音如霜刀般落下,“你說你是中山王,嗬,本宮早就看出來了,你根本不是中山王。”
現場一片死寂。
黑甲軍的馬蹄聲、風中火把的劈啪聲,仿佛在這一刻都遠去了,仿佛整座天地,隻剩下衛清挽與那個滿臉驚駭的“中山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少士兵甚至不由自主地握緊了兵刃。
而那自稱中山王的男人,臉色仿佛鐵青蠟黃交加,嘴唇抖動,低聲喃喃:
“你……你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你不明白。”衛清挽緩緩搖頭,語氣清冷,“不是我從什麼時候發現的,而是從你一出現,本宮便知你是假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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