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6章 最後一日!_十年藏拙,真把我當傀儡昏君啊?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706章 最後一日!(1 / 2)

禁軍場。

諸將麵麵相覷,不敢作聲。

蒙尚元卻不卑不亢:“末將早已研讀新令,並未違製。”

“但皇城警務之事,牽一發而動全身,新法未必皆妥。末將曾兩度上奏,言及調動順序變更後或有疏漏。”

“可惜,未得回複。”

馮馭堂眼中寒意更濃。

“你是說,朝廷新法錯了?”

“還是說,我這個統領,連禁軍調令都不會下了?”

“哦,我知道了。”他一抬手,冷笑道:“你這是,覺得自己雖然被貶,還是比我懂!”

“是吧,蒙尚元?”

這句連名帶姓,已是不敬中之辱。

校場中一時靜如死水。

不少老卒垂目,不忍去看那一襲曾令他們敬如山嶽的背影。

馮馭堂冷冷望著對方,語氣更重。

“當年你權握在手,連禮部都要繞你三分,如今怎麼——淪落到來我這聽訓了?”

“是不是挺不服氣?”

“那你說說,我今日這場點將,你可還有意見?”

他步步緊逼,咄咄逼人。

可那挺立的身影,卻始終未動。

片刻後,蒙尚元終於抬起頭。

眼神不慍不火,卻帶著一種令人難以逼視的靜定。

“馮統領既為當任之主,訓誡規製,皆有其責。”

“末將不過是一介衛隊小吏,不敢多言。”

“但禁軍之任,不在內爭,而在護駕。”

“若他日金闕有警,不管我是不是衛隊長,也必提刀而前。”

“至於今日之訓——”

他頓了頓,語氣如刀鋒般冷靜:

“末將……銘記在心。”

話落,他拱手為禮,轉身退入隊中。

一言不爭。

卻勝百罵。

馮馭堂冷笑連連:“好一個‘銘記在心’。”

“我看你是……嘴上服,心裡還在想著中樞那把交椅吧?”

“你當你是誰?許居正的狗腿子?現在清流都快滾出朝堂了,你以為你還能東山再起?”

“做夢去吧。”

他猛地揮手,“來人,把他衛號改調至北三門巡守,日夜值崗,不得輪換!”

“讓他好好清醒清醒,知道如今是誰當家!”

此言一出,眾人齊驚。

北三門值崗者,皆為新卒之末、輪換之役,非重罪降者不得調往。

此舉無異於羞辱。

可蒙尚元卻連眉頭都未皺一下。

他隻是拱手為禮,聲音不重,卻有一股壓不住的從容:

“末將……領命。”

隨後轉身,大步離場。

盔甲雖舊,背影卻依舊挺拔。

隻是那道背影,照在餘暉之中,不再如昔日那般奪目。

馮馭堂望著他離開的方向,嗤笑一聲。

“死老狗,還挺硬。”

“可惜了。”

“硬骨頭……在新朝裡,最不值錢。”

……

傍晚。

禁軍營地外側,巡崗點交處。

蒙尚元負手站在一線牆角,抬頭看著沉落的天光。

夕陽似血,照得那座金闕遠遠閃光。

他神情平靜,隻在眼底,藏了一抹難以言說的東西。

那不是怒。

是涼。

是許久未嘗的、沉默而冷的寒意。

那是他一生征戰、護國衛宮,從未被人當“朝爭棋子”的憤。

那是他曾信過的那個“天子少年”,如今卻沉默無語的涼。

“他知道我還在。”他輕聲道。

“可他沒開口。”

風起。

他不動。

隻是緩緩戴上了手中戰盔。

盔是舊盔,刃痕斑駁。

可他仍一絲不苟地戴好,束緊。

下一刻,他走向北三門值崗之列。

無人敢與他對視。

可每一個看見他的人,都忍不住低下頭。

因為這背影——

哪怕被貶、被辱、被困於最寒最濕的哨位。

卻仍是,一道禁軍曾有的脊梁。

夜色沉沉。

營燈如豆。

北三門角樓之下,一隊哨兵排成一列。

最前方——

是那個被人遺忘的衛隊長。

可那眼中之光。

尚未熄滅。

——他還在看。

——還在等。

等那個人……回頭一望。

哪怕隻一眼。

夜已深。

宮北街外,坊門早閉,唯有角巷儘頭那家老字號“醉春風”酒館,燈火尚明。

蒙尚元自北三門值守歸來,甲衣未卸,步履沉沉地踏入這家熟得不能再熟的小館。

店中酒氣氤氳,舊木樓梯泛著吱呀之聲,屋角還有三四名客人低聲言笑,卻沒人敢上前招呼他。

掌櫃見是他來,忙從後廚端出一壺烈酒與兩碟下酒菜,擱在靠窗角落那張老位上。

“老規矩。”

“熱了的。”

蒙尚元點點頭,未言一語,隻自斟自飲。

桌前燈火昏黃,將他那張久經風霜的麵孔照得更添幾分疲色。

他不常來飲酒。

可今夜不同。

值完北三門,風雪入骨,一路無言。

胸中鬱結,難以排遣。

他想起那日新任統領馮馭堂在眾人麵前故意羞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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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台下那群他曾一手帶出的禁軍子弟,一個個垂首默然,沒人替他說一句話。

他不怪他們。

可心,卻是冷的。

再往前想……

他本是禁軍統領,手握金符,一言令下,宮城八門響應。

可正因與許中相等清流來往密切,被扣上“舊派餘孽”的名頭。

新黨掌權之際,他成了第一個被拿下的“典型”。

馮馭堂趁機上位,林誌遠按了“不得聽調”的封條,皇城內外,再無他半句用處。

而這所有轉折的關鍵——

就是那位高居九重、他一心效忠、曾跟自己稱兄道弟,曾在自己首次入京為官,就救過自己性命的,天子陛下!

他一口悶下杯中酒。

苦辣如火,灼燒喉間,卻換不來半點暖意。

就在此時,門外風鈴一響,一名身著禁軍副將戰袍的壯漢快步踏入。

“統……統領!”

來者正是他昔日麾下,現任副將——胡猛。

一見蒙尚元坐於角落,他立刻快步上前,拱手一禮。

“我聽說你今晚被臨調北三門,心裡就不痛快,想著你多半來這兒。”

“果然在這兒蹲著了。”

他拉開椅子,自來熟地坐下,自行斟了一杯酒。

“唉……今兒你挨了那馮馭堂一頓訓,我都聽不下去了。”

“他什麼東西?”

“連當年咱們軍中正營都混不進去的小官吏,如今憑著林誌遠一句話,就敢當眾罵你!”

“統領,我——我真的不服啊!”

他話音粗重,滿是氣憤,卻終究比不上對麵那人一眼淡然。

蒙尚元隻是默默聽著,等他說完,才輕聲吐出一句:

“我早不是統領了。”

“現在,隻是北三門衛隊長。”

胡猛怔住,握著酒盞的手輕輕一緊,半晌沒說出話來。

蒙尚元卻自顧自笑了。

那笑容淡,卻比怒更令人難受。

“你知道麼?”

“我也曾想過,我這樣的人,怕是早晚被打壓。”

“可我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也沒想到,是在我一心一意支持他之後。”

胡猛不解:“你說陛下?”

蒙尚元點頭。

“當初三黨亂起,天下皆亂。”

“他不過是個沒根底、無權勢的昌南王。”

“那時誰信他?”

“朝中權貴笑他是個紈絝,江湖中人罵他是個笑柄。”

“可我看得清。”

“我看過他帶兵、行軍、寫章、斬敵。”

“他身上那股子銳氣,那種……不怕死的骨勁兒,是假的麼?”

“那時候我就在想——這人若能坐上龍椅,也許,會與眾不同。”

“也許,真能讓這世道有些轉頭的希望。”

蒙尚元將酒盞擱下,指腹輕輕摩挲著杯沿,眼神望著遠處昏黃的燈火,聲音緩慢而低沉:

“你知道我為什麼當初那麼看好他麼?”

胡猛微微一怔。

蒙尚元自嘲般一笑:“不是因為他是皇族,也不是因為他有哪位老臣撐腰。”

“而是因為,他和彆人不一樣。”

“我這輩子見過不少主子,有膽有謀者有之,陰狠算計者也不在少數。可像他那樣的,卻沒幾個。”

“那一身武學,練得是真。不是花架子,是刀口舔血練出來的。”

“他眼裡看兵,不是看奴才,也不是看棋子。”

“他真把咱們這些粗胚子當人看。”

“哪怕當時他還沒坐上龍椅,他也能和我這把老骨頭稱兄道弟,不在朝上說,私下裡卻真心實意。”

“他用兵、護兵,營中一人凍,他不穿錦裘;夥房一頓缺糧,他不先動筷。”

“那時候我心裡就有數了。”

“我說——這個人,成了,怕是能和曆代那些真英雄皇帝並肩的。”

“所以我才信他。”

“不是因為他許了我什麼官,也不是因為誰勸我站在他這邊。”

“是因為他值。”

“那股勁,那副骨氣,和天下那群隻會坐殿上點頭搖頭的廟堂老爺——全然不同。”

“那時候我是真信了,這世上還有人,能做個不一樣的皇帝。”

“可現在……”

他頓了頓,語氣陡然低落。

“現在我不知道了。”

“你說他還在不在意我們這些人?還記不記得他當初怎麼說的?”

“朝中一變,再沒一句話提起我。”

“那幾個狗東西上台,一夜之間,我成了‘清流餘孽’,成了誰都能踩一腳的落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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