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乘上那道規模宏大的混沌能量洪流,星語的“航行”速度陡然提升。星錨領域如同附著在巨鯨背上的小魚,被洪流裹挾著,向著艾琉西斯標記的遙遠方向疾馳。外界的景象已無法用常理分辨,隻剩下被拉長成無數彩色線條的光影和扭曲到極致的空間結構,仿佛穿行在一條由純粹混亂構成的超光速隧道之中。
這種“搭便車”的方式極大地節省了她自身能量的消耗,但也帶來了新的挑戰。能量洪流內部並非坦途,同樣充斥著各種危險的“暗礁”——突如其來的能量漩渦、規則截然不同的“氣泡”區域、甚至是一些在洪流中孕育而出的、短暫存在的混沌能量生命體。
她必須時刻保持“混沌同調”的狀態,感知著洪流的細微變化,如同經驗豐富的舵手,在激流險灘中穿梭。她的意識高度集中,不斷微調著星錨領域的形態和能量頻率,時而如遊魚般靈巧避讓,時而如磐石般硬抗衝擊,時而模擬出特定的混沌波動,迷惑那些基於本能行事的能量生命體。
在這個過程中,她對混沌能量的理解和運用越發純熟。她開始能夠更精準地預測洪流中一些小規模湍流的走向,甚至能短暫地引導領域周圍極小範圍內的混沌能量,形成一種類似“舵效”的偏轉力,進行有限度的航向修正,儘管相對於洪流整體的磅礴大勢,這點修正微乎其微,但積少成多,或許能在漫長的旅途中產生關鍵性的影響。
時間,在這片沒有日月星辰、沒有參照物的混沌深海中,再次失去了意義。可能過去了數周,也可能過去了數月,甚至更久。孤獨感如同冰冷的海水,無孔不入地侵蝕著她的心靈。
沒有同伴,沒有交流,隻有永恒的混亂和無儘的漂流。她有時會回憶起花園的點點滴滴,回憶起戰友們鮮活的麵容,回憶起澤爾沉穩的聲音,但這些記憶在漫長孤寂的衝刷下,也開始變得有些模糊,仿佛隔著一層毛玻璃,帶著一種不真切的遙遠感。
她甚至開始偶爾“聽到”一些不存在的聲音,看到一些模糊的幻影——那是意識在極端孤獨環境下產生的錯覺。她強迫自己保持清醒,通過反複研讀頭冠中的知識、推演混沌能量的模型、錘煉自身的精神力來對抗這種精神上的侵蝕。
她也會時常“看”向額頭上那顆屬於艾琉西斯的、依舊黯淡的副晶體。這是她與那個逝去的遠古文明、與那位犧牲的守望者之間唯一的、有形的聯係。她能從這冰冷的晶體中,感受到一絲微弱的、仿佛來自遙遠彼岸的溫暖和陪伴,這成了她支撐下去的重要精神支柱。
而體內的印記,在這段相對平穩相對而言)的航行中,並未表現出明顯的異常。它依舊沉寂,監控網絡顯示其活性水平維持在一個極低的、穩定的閾值。混沌海的環境似乎並未像她最初擔心的那樣立刻激活它,反而那種無處不在的混亂能量,可能在一定程度上“稀釋”了它作為秩序對立麵的特性,讓它顯得更加“平凡”和“不起眼”。但這並未讓星語放鬆警惕,她深知這縷印記的本質,它就像一顆沉睡的病毒,環境的變化隨時可能成為喚醒它的契機。
不知“漂流”了多久,某一天,她通過“混沌同調”感知到,前方洪流的能量性質似乎開始發生一些極其細微的變化。
原本狂暴混亂、屬性混雜的能量流中,開始隱隱夾雜著一絲極其稀薄、但卻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秩序感?
這種秩序感並非瑞多蘭那種高度理性、結構嚴謹的秩序,也並非先驅者那種冰冷絕對、充滿排斥性的秩序,而是一種更加…自然、更加溫和的秩序,仿佛生命本能尋求的穩定與和諧。
是接近那個“秩序綠洲”了嗎?
星語精神一振,立刻加強了感知。她嘗試著調整星錨領域的頻率,更加貼近那種溫和的秩序波動,試圖與之建立更清晰的連接,獲取更多信息。
然而,就在她的感知與那絲秩序波動接觸的瞬間——
一種極其強烈、極其尖銳的危險預警,如同冰錐般猛地刺入她的意識核心!
不是來自外部可見的能量威脅,也不是來自體內沉寂的印記,而是源自…星錨核心本身!是混沌本源對某種潛在威脅的本能排斥和警告!
幾乎在同一時間,她額頭的“守望者頭冠”主晶體,也突然不受控製地劇烈閃爍起來,散發出灼熱的溫度意識感知)!一道極其短暫、極其模糊、仿佛受到了嚴重乾擾的意念碎片,強行衝入了她的腦海:
【…警告…信號…偽裝…陷阱…非…綠洲…混沌…之敵…吞噬…】
意念碎片支離破碎,充滿了強烈的警示意味,然後頭冠的光芒便迅速黯淡下去,仿佛剛才那一下耗儘了它積攢的些許能量。
星語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
頭冠和星錨核心同時示警!前方那看似溫和的秩序綠洲…是假的?!是一個精心偽裝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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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布下的陷阱?是秩序之影?還是混沌海中其他未知的、敵視秩序或敵視混沌)的存在?
無論是什麼,都意味著巨大的危險!
她立刻切斷了與那絲秩序波動的感知連接,強行壓製下星錨核心的躁動,將星錨領域的隱匿性和防禦性提升到最高。她像一隻受驚的刺蝟,收斂了所有氣息,懸浮在能量洪流中,緊張地觀察著前方。
那絲溫和的秩序波動依舊存在,甚至隨著距離的拉近洪流仍在向前)而變得更加清晰。它散發著一種令人心安、令人向往的穩定氣息,仿佛在混沌苦海中掙紮的旅人終於看到了彼岸的燈塔。
但有了之前的警告,星語此刻再看這“燈塔”,隻覺得那光芒背後隱藏著無儘的寒意。
她必須做出抉擇。
立刻脫離這道能量洪流,改變航向?但這意味著她要重新在茫茫混沌海中尋找方向,消耗大量能量和時間,而且未必能避開這個未知的陷阱——既然對方能在這裡設下陷阱,其影響範圍可能極廣。
繼續順著洪流前進,但加倍小心,嘗試繞過或者窺探這個陷阱的真相?這無疑是與虎謀皮,風險極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