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連喊了幾句,這鮮卑義從的話語中已然帶上哭腔,深深埋下去的臉上,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淚。
王蒼沒有憐惜,直接揮手道:“拖走!”
厭惡的看了這人一眼,雖然王延壽自認為是半個胡人,可對於這位“同胞”的品行,他看不上!
手上抓著這人的後衣襟,王延壽一把將其拉了起來,腳下一踹!
這軟如鼻涕的家夥身子都軟了半邊,如同拖著條死狗一般,王延壽直接將其丟到最右側的隊伍前。
“很好!”
“汝等既然願意留下,那便是我王蒼的生死兄弟!
“主公恩養我等,敢不以死報之?!”
“大人恩養我等,敢不以死報之?!”
“主公恩養我等...”
隨著不知是誰這般喊了一聲,其餘眾人連連高呼,這般再三呼喊過後,王蒼雙手虛壓,場麵頓時又是一靜!
“吾已承諾,有意歸家者,當場發放路費。”
“王延壽、典韋,取錢來!”
“唯!”王、典二人大聲應了一句,而後自往莊內走去。
不消片刻,這二人再出來時,手上還推著了一輛鹿車。鹿車兩側,皆堆放著塞得滿滿當當的布囊。
隨著如同磨盤一般的獨輪轉動,二人將鹿車推到隊伍最右側那群人身前,而後看向王蒼,等待他的命令。
此刻天色已暗,院牆上也打起了火把,王蒼沒有再說些廢話,直接開口道。
“王延壽、典韋,一人兩千錢,當場發放!”
“切記,隻能多,不能少!”
“唯!”
解開布囊,裡麵是提前用麻線串好的五銖錢。在火光的照耀下,那黃燦燦的色澤直晃人眼。二人沒有對這些願意歸家的人說些什麼,隻是默默取錢,遞給身前的義從。
沒過多久,取來的五銖錢便發放殆儘,一直眼神關注的王蒼開口道。
“雖然明日爾等要回家鄉,但今日,你我仍是兄弟,袍澤!”
“我知諸君尚未用飯,此刻定然腹中饑饑,是否?”
“是!”
“正是!”
“是!”
......
這般鬨騰一番後,王蒼又是雙手虛壓,說道:“今夜殺牛宰羊,不禁飲酒!”
“明日,有意歸家的,自行離去便是。願意留下的,給汝等一日休沐。是要去女閭,還是采買些物事,皆由爾等自行決定!”
“如有要給家中寫信寄錢的,都可來找吾,吾明日一天都在這莊內,親自幫汝等寫信!”
“主公恩情,我等此生皆償還不清!”
“願為大人效死!”
“願為主公效死!”
......
這邊鬨哄哄的叫了許久,遠處,已經有幾騎義從來示警了。此刻天色愈發暗沉,在那熒熒火光的襯托下,更顯得王蒼不凡。
“還喊什麼?用飯!”
說完,王蒼走下高台,自往莊內走去。
而那些選擇留下來的義從,個個臉上帶著喜色,腳下輕飄飄的跟在本什本伍的上吏的身後,整整齊齊的往莊內走去。
至於那些選擇走的,無不捶胸頓足,甚至有些情緒激動的,已經嚎啕大哭,比如之前那位鮮卑義從騎。
隨著義從儘數進去,僑兒也領著一眾車騎,緩緩朝莊內駛去。
剛才那一幕,他們也看到了,但表現各有千秋。
繁欽騎馬,看得清楚些,瞧著王蒼的眼神,愈發的敬重起來。棗詆性子穩重,看出了王蒼的深意,但沒有像番欽那般愛表達。
至於荀攸,他沒有露麵,安坐在輜車中,隻是原本卷起的車簾又放了下來。
之後的殺牛宰羊自不用說。
王蒼麾下的五六百義從皆大肚漢,一頓吃個幾斤肉也不算什麼。加上不禁飲酒,除開需要值夜的義從不讓之外,眾人一邊飲酒,一邊吃肉,那食量更是驚人!
與普通義從不同,自隊率以上,皆被王蒼喊到主廳中。
上首的主位,王蒼當仁不讓的坐了上去。
堂下,作為尊位的右邊上首沒有給王延壽等武將,也沒給荀攸等文士,而是由眾人將僑兒給請了上去。
作為王蒼先妣的大婢,僑兒又與王蒼有過肌膚之親,也算是半個主母了。眾人沒有托大,反而是非常有眼力的往左邊跑。
此刻,右邊自上而下分彆是僑兒等女眷,荀攸等文士,然後才是王蒼任命的幾位義從屯長。
左邊最上首,則是典韋,其下依次是劉破奴、陳寬、宋喜等義從隊率。
瞧著坐得滿滿當當的會客廳,王蒼感覺好像少了些什麼,當即問道:“宋憲,杜薇那妮子不是在莊內嗎,怎麼不見她人?”
宋憲的坐次比較靠近,當即左右環顧一圈,發現那小妮真沒在廳內,心中隱隱有些猜測,猶豫了半天,隻能硬著頭皮,支支吾吾的說道。
“應是在院牆上值夜吧...”說到後麵,宋憲的聲音愈發小了。
值夜?
王蒼臉色一黑,當即說道:“胡鬨!”
這不過是大半個月未見,這小妮子怎麼變成這樣了?
“僑兒姐,勞煩你招待好諸君用飯,吾去看看。”
話落,王蒼起身離席,自往廳外走去。
廳中,眾人麵麵相覷,有不知道杜薇身份,當即和身邊人問了起來,得知此女是王蒼故吏之女,便不複再問,心中了然。
見場上的氣氛有些冷,僑兒直接起身,來到王蒼坐的上首處,舉起他的酒杯,做豪氣狀,嬌聲喊道。
“看什麼,是嫌棄今夜的酒水差嗎?”
“我僑兒雖是一女子,但在酒量上,卻不比你等男兒差!妾身常恨此身不為男兒身,此杯我先飲為敬!”
說罷,僑兒將王蒼酒杯中的酒液一飲而儘!然後瞥了眼王延壽,後者會意,默默起身離席,悄然往廳外走去。
眾人本就與僑兒相熟,見她如此豪氣,注意皆在她身上,對於王延壽的離席,關注到的不多。
就算發現了,也不會說什麼,默默飲酒便是。
話分兩頭,王蒼出了廳後,由於不甚知曉莊內的構造,不知怎的,跑到了眾多義從吃酒用飯的演武場上。
見王蒼到來,眾人以為是王蒼關心他們,當即舉起酒杯,熱情的邀請王蒼來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