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後餘生的慶幸，如同風中殘燭，在柳白、蘇雨菲和薩麥爾的心中僅僅搖曳了片刻，便被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絕望所取代。
他們雖然暫時逃離了歸墟之門的直接吞噬範圍，降落在了神格島嶼邊緣相對完整的山脊之上，但那懸於天際、如同宇宙終焉之眼的巨大黑色空洞，以及從中彌漫出的、侵蝕萬物的死寂氣息，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們——真正的末日，才剛剛開始。
“必須……聯係外界！”柳白強忍著靈魂的戰栗和身體的虛弱，第一時間嘗試啟動各種通訊設備。無論是天弘集團的衛星電話，還是他從龍魂那裡得到的加密通訊器，甚至是他嘗試用神識進行遠距離傳訊……
結果都是一樣——失敗！
所有的信號都被徹底屏蔽，或者說，是被那混亂的法則和彌漫的死寂氣息所“吞噬”了。他們仿佛被困在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孤島之上，眼睜睜地看著末日的陰影，朝著他們熟悉的世界蔓延。
薩麥爾嘗試用天使族的秘法感應地球的狀況，他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情況……非常糟糕！我能感覺到……地球的‘生命力場’正在快速衰退！那股死寂的氣息……正在通過某種我們無法理解的方式，向全球擴散！”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蘇雨菲，突然指向了天空。她的天使血脈似乎對某種信息有著特殊的敏感性。
隻見原本被歸墟之門攪得混亂不堪的天空中，竟然殘留著一些極其微弱的、如同破碎鏡片般的空間漣漪。這些漣漪中，偶爾會閃過一些斷斷續續、扭曲失真的畫麵！
那是……地球的景象！
柳白立刻集中精神，將神識小心翼翼地探入其中一片空間漣漪。
瞬間，如同潮水般的、充滿了恐慌、絕望和混亂的信息碎片，湧入了他的腦海！
他“看到”了繁華的都市街道上，行人、車輛、甚至高樓大廈，都在無聲無息中變成灰白色的輪廓，然後如同沙畫般隨風消散，隻留下一片死寂的空白！
他“看到”了連綿的山脈、奔騰的河流、茂密的森林，都在那灰白色的氣息蔓延下，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和生機，變成了一片片毫無生命跡象的死亡之地！
他“看到”了人們驚恐的尖叫，絕望的哭嚎，在災難麵前徒勞的掙紮……但最終，都被那無情的死寂所吞噬，連聲音都無法留下！
“虛化……這就是虛化……”柳白的心臟如同被冰錐刺穿，透骨的寒意讓他幾乎無法呼吸。這不是物理層麵的破壞，而是……概念層麵的抹除！存在本身，正在被否定！
他看到了龍魂的戰士、各國的軍隊、以及那些隱藏在都市中的覺醒者們，駕駛著戰機，操控著異能，試圖用炮火、用能量，去阻止那灰白色氣息的蔓延……
但結果，都是徒勞！
科技武器如同射入棉花，毫無作用；超凡能量在接觸到那死寂氣息的瞬間，便被迅速同化、消解！甚至連施法者本身，也會被加速“虛化”！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柳白雙拳緊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鮮血流淌出來，但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他看到了東海市的部分區域，也開始出現灰白色的斑點……他想到了阿火，想到了瘋狗幫的兄弟們，想到了王梅，想到了天弘集團的員工……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短短幾個小時，甚至可能更短的時間內，歸墟之門的影響，就已經超出了太平洋，波及到了全球！
雖然目前“虛化”的區域主要集中在靠近太平洋的沿海地帶，以及一些能量節點或法則薄弱的區域，但其蔓延的速度，卻在不斷加快！
照這樣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整個地球，都將徹底變成一片死寂的、被虛空吞噬的“歸墟之地”！
“這……就是‘終焉吞噬者’的力量嗎？僅僅是氣息的蔓延，就足以毀滅一個世界？”薩麥爾失神地喃喃道，他眼中最後的一絲僥幸，也徹底破滅了。
蘇雨菲看著那些破碎畫麵中生靈塗炭的慘狀，眼中充滿了淚水和深深的悲憫。她體內的天使之力因為強烈的共情而劇烈波動起來，一股純粹而堅定的意念，開始在她心中凝聚。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蘇雨菲的聲音雖然輕柔，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決絕，“我們必須做點什麼！必須阻止它！”
柳白猛地抬起頭，看向蘇雨菲，他從她眼中看到了一種熟悉的光芒——那是當初在魔法生物入侵時，她為了保護市民而選擇犧牲時的眼神！
“雨菲！你想乾什麼？！”柳白心中警鈴大作，一把抓住她的手。
蘇雨菲沒有掙脫，隻是溫柔地看著柳白，眼中充滿了愛意和……一絲歉疚：“柳白，對不起……或許，這就是我的宿命。”
她緩緩抬起另一隻手，指向那懸於天際的歸墟之門：“我能感覺到……那扇門，雖然恐怖，但並非無法撼動。天使之力，代表著秩序與生命，是‘虛無’與‘死寂’的天然克星。如果……如果我能將全部的天使本源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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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絕對不行！”柳白想也不想就打斷了她的話，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嘶啞，“我絕不允許你再做傻事！我們一定還有彆的辦法！”
“還有什麼辦法？”蘇雨菲苦澀地笑了笑，“柳白，我們都看到了，無論是科技還是超凡力量，在歸墟麵前都毫無意義。封印它，淨化它，或許……隻有天使的本源犧牲，才能做到……”
“那也不行！”柳白固執地搖頭，“我寧願和地球一起毀滅，也絕不會讓你……”
“柳白！”蘇雨菲突然提高了聲音，打斷了他，“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這是整個地球，無數生命的存亡！我知道你心疼我，但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如果我的犧牲，能為地球爭取到一線生機，能讓你……能讓更多的人活下去，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的眼神是如此堅定，語氣是如此決絕，讓柳白一時間竟然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薩麥爾在一旁沉默地看著，他理解蘇雨菲的選擇，因為在天使族的教義中，為了守護秩序和生命而犧牲，是最高的榮耀。但他同樣也看到了柳白眼中的痛苦和掙紮。
“或許……並不需要完全犧牲。”薩麥爾突然開口道，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根據我們天使族一些禁忌的記載，存在一種……光暗同源的封印秘法。如果……如果能將極致的秩序聖光與極致的平衡暗能結合，或許……能夠強行穩定住那扇門，將其暫時‘縫合’起來。”
“光暗同源的封印秘法？”柳白猛地看向薩麥爾，“你有把握嗎？代價是什麼？”
薩麥爾的臉上露出一絲慘淡的笑容：“代價……自然是巨大的。需要施法者燃燒自己的本源力量。雨菲小姐的天使本源是關鍵的‘淨化’與‘秩序’之力，而我……則需要提供‘平衡’與‘縫合’的力量。”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沉重：“而且，這種秘法極其危險，一旦失敗，我們兩人都會瞬間被歸墟吞噬，甚至可能加速它的降臨。就算成功……我恐怕也會力量儘失，甚至……境界跌落。而雨菲小姐……”
他的目光投向蘇雨菲，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燃燒天使本源，即便不死，恐怕也……
柳白的心臟再次被狠狠揪緊。無論是哪種結果，他都無法接受！
但看著蘇雨菲那堅定的眼神，看著薩麥爾那決絕的表情，再看著空間漣漪中不斷閃現的地球慘狀……
他知道，自己或許……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時間，已經不允許他們再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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