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劇變連生,以訛治訛
自從離開壽山開始,即便最普通的宮女太監,也發現了大隊中的變化。整個隨行大軍突然有一種臨戰的氛圍,明顯神經都緊繃了起來,每日行程都比平時快了許多,似乎想早點趕回長安。許多侍衛都抽調去了陛下和太子的營帳,或明或暗,本就防衛森嚴的營帳周圍不知多了多少雙眼睛和暗弩刀劍。
客行南的馬車混在一群朝臣之中。厲南宮的不告而彆已經讓仁宗陛下忍怒,客行南這位新晉的待禦史大人便這麼突然不受待見,加上他數日前開始修什麼閉口禪,活脫脫成了個啞巴,眾人便更不願意靠近。除了依例需要送去的吃食酒水,否則幾乎沒人關心一眼這個幽州來的待禦史。
大軍收帳起行,客行南的馬車也跟在朝臣之中,被兩邊的大軍保護得嚴嚴實實。
那長相清秀略帶羞澀的宮女就像往常一樣,在同樣的時辰不早不晚送來美酒佳肴。
她仔仔細細的斟上禦酒,擺好玉碗,然後是筷子,簡直一絲不苟。然而與往常不同的事,今天她做完後微微抬頭,就在與客行南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她嫣然一笑,同時也在這一瞬間客行南感覺汗毛直立,像是無來由的刹那將就將他扔進了蛇穴冰窟。
他雙眸瞪圓,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宮女,殺招“玉手刀”瞬間脫袖如雷霆刺出,其實他早就防著這一天,然而本該金石無擋、削鐵如泥的玉手刀隻停留在宮女的心口三寸處,便再也不能近半點。
因為一枝從筷子裡抽出的如長針也似的小劍已經快他一步,從他下顎刺入,直貫腦中。同時一股冰冷刺骨的涼意沿著小劍將大腦快速冰凍,讓他思考都變得緩慢而困難,“小彆孤”一個劍字還沒說完,聲音便戛然而止,下顎就要低落的血滴也已經冰凍。
師鳳眠輕輕抽回長針似的小劍,挑開他的衣襟,錦袍之內軟甲幽光閃爍,“聰明人。”她嘴裡輕聲讚賞了一句,然後便敲了敲馬車的窗框,低聲道:“該做事了。”
話語剛落,便看四個穿著太監服飾的內侍便進了馬車。
……
“陛下!”
長途跋涉,縱然身居龍帳,但畢竟年事已高,仁宗皇帝近日早已疲憊不堪。正是午寐之時,一聲疾呼從帳外傳來。
“何事?”
進來的是秦夜,隻聽他道:“啟稟陛下,今早宮女們送飯時,發現客行南也……也不見了。末將方才親自檢查了他的車架,未發現搏鬥的痕跡,卻在軟塌之內發現了這個,依這上麵所寫,或許客行南已經被擄或是喪命。”說著,秦夜躬身捧出一疊拇指長的卷紙。
槐榮接過,徐徐念道:“陛下上麵寫的隻有一句話,‘或失或死,害我者海雲邊之賊也’,除此無他。”
“是誰?”陳煜揉著額頭,壓著怒火咬牙問。
秦夜頃刻間滿頭冷汗,道:“回稟陛下,客行南是成名高手,絕技玉手刀也非同小可,能避開殺神殿高手監視,無聲無息之間取他性命或是將他擄走的。末將隻能想到一個人,小彆孤劍師鳳眠。從前幾日抓獲的內監口中也證實了,師鳳眠的確去過芒山。”
“好啊,在大殿上,你告訴朕讓朕下令,所有人不得靠近朕六尺之內,就是為了防這個女人。現在她竟然在朕眼皮底下殺人,就在你殺神殿層層護衛之下殺了人,秦夜,秦大人,現在證明你是對的了,但是你告訴朕,難道讓朕永遠親力親為,永遠躲著她嗎?啊!”
幽州來使的二人,短短數日連翻巨變,讓陳煜怒火滔天,再難抑製。他豁然抓起案上銅製獸首香爐便扔了過去,正好砸在秦夜的額頭,頃刻間鮮血淋漓、滿臉朱紅。秦夜不敢挪動分毫,俯首磕頭,口中隻有四個字:“末將無能!”
“陛下,老奴雖在深宮之中,卻也曾聽說過這個女賊人。據說她的一手小彆孤劍精妙絕倫,號稱四尺之內天下無敵。加上她精研易容之術,要在人流滾滾的大軍之中防住她,屬實不易。還請陛下暫歇龍顏之怒,容秦將軍戴罪立功。”
看著滿臉鮮血的秦夜,陳煜的怒火慢慢遏製,他微閉雙眼大口大口的穿著粗氣,最後吩咐道:“想法子把她引出來,殺了她!”
“槐榮過來。”
槐公公走近幾步,正要上前,卻突然止步於數尺之外,再不敢近,“陛下,這……”
“你!”陳煜怒火再燃,最後咬牙道:“把內監宮女全部換了,伺候朕的,全部斷指以示忠,讓右手都不能持劍,不……不行,左手也要斷指,隻能捧羹倒酒,凡是領命斷指的人,俸祿加倍,職升一級。凡是抗旨的人,一律刺死,就地埋了。”
待槐榮和秦夜都退下後,陳煜才輕咳一聲,逄氏兄妹慢慢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那個女人,你們可有法子治她?”
逄元信搖頭道:“江湖傳言,說小彆孤劍,四尺之內,天下無敵。屬下未曾親見,但她能從秦大人的無雙快劍之下逃出宮城,想必傳言非虛。加上她兼擅易容之術,又極隱忍潛伏,屬實防不勝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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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煜又問:“幽攝異能,可堪一用?”
逄淑眉道:“幽攝能感應惡念殺機,此妙不虛。怕就怕,幽攝劍鳴之時,她的劍已經出招,若論一個‘快’字,屬下沒有把握。”
“雲夢山的女人,果然個個都教人頭疼。”陳煜揉了揉腦袋,闔眸狠狠地說:“死了叱靈瑤,來了師鳳眠,海雲邊還有個她的徒弟遊萱萱。這些該死的賤人,先帝當年真不該讓她們活著離開。”
逄氏兄妹對視一眼,麵色中都有一股莫名的震驚。
……
暴雨過後的夜晚總是最適合安眠,顧惜顏一直運功療傷,到了後半夜也因為疲憊不堪而沉沉睡去。直到微光從薄闖透入,她才緩緩睜開雙眼,全身皮裂骨斷的劇痛再次侵占神識,頃刻便額頭滲出微汗。略微調息片刻,忽然她驚坐起來,扭頭看了看那張晾榻,空空如也,哪裡還有人。
“掌櫃,小二!”她快步出門,此時小兒還在酣睡,女掌櫃匆忙間披上衣衫上樓與她幾乎撞個正著,“女俠,發生什麼事了?”
“我那位同伴呢?”她急聲問。
女掌櫃驚異道:“不是在裡麵嗎?”說著還向屋子裡瞥了一眼,“會不會是出去散心了。”
“傷勢如此之重,他能去哪裡?”顧惜顏心神劇震,轉身收拾行囊便快步出門,“我們走了,日後見著任何人,不要提起,免生禍事。”
……
西府大卿周元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百官之首,這些年料理政務早已遊刃有餘,什麼風浪沒見過,然而此時他手捧一封奏折,卻如捧著一塊燙手的火炭,眉頭緊皺,滿臉愁容。看著不遠處的鎏金大帳,仿佛那是一扇通往幽冥鬼域的大門。他強迫自己鎮定精神,過了片刻後將折子收入袖中,吩咐左右道:“有請殷大夫、李中書和冷將軍,營帳一敘。”那侍衛正要退下,他陡然截住道:“慢著!將槐公公也請過去。”
“遵命。”
周元弼的營帳之中,殷泗、冷侖、李度,一共四人都是滿臉霜白之色。整個營帳靜得可怕,最後還是槐榮長歎一聲道:“陛下昨日才因客行南一事龍顏大怒。今日又生此變故,以老奴愚見,恐怕還是要四位大人一同前往,或許能稍微壓下龍顏之怒。而且諸位大人麵聖之前,務必要想好一個萬全之策,否則,陛下盛怒之下,恐怕天下在今日就生戰和巨變!”
四人相視一眼,都知道這位侍奉仁宗皇帝數十年的老人絕對沒有言過其實,也都同意地點了點頭。
滾滾熱浪之中,碩大的金帳佇立在大軍圍護的中央。
營帳外,槐榮高聲奏報:“陛下,周大卿,殷泗大夫、冷侖將軍和李度李中書四位大人一同求見陛下。”
“哦?他們一起?”陳煜麵露訝色,點點頭:“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