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那地方。弟子約莫記起來了,當初弟子領受了青華二老的太霄真氣時,師父說弟子內力雄猛,當世無匹,若能習得這《疾重殊勝法門》,再配合上本門霸道絕倫的碎星掌力與天尊指法,隻銷五年,修為境界當有一大步拔升。”
說此處時,任是丁冕也不免滿臉期許,接著卻都化作一聲長歎,“隻可惜,師父說,這一門妙法早已失傳啦。弟子便追問那妙法究竟妙在何處,師父卻不肯相告,隻說利害各半,既已不存於世,教我不要深究。”
元清豐點點頭,徐徐又道:“你師父說的不錯。那約莫是大周立國之前,商幽王朝已動蕩連年,門閥望族、江湖各派各自為政、守山自保。也是那時候,魔王封疆羸赫開啟了第一次滅佛慘禍,佛門古刹一個個被屠戮殆儘,焚為白地,死傷的僧侶信眾不知幾何。一些幸存的僧侶們和正義抵抗的武人最後彙集在一個叫禪寂寺的古刹。那寺廟建在一處凶濤絕嶺之地,修得像個軍寨堡壘也似。眾多僧侶武人彙集於此,借助險峻地勢,倒也抵抗了幾個月,可惜最後寡不敵眾,眼看就要寺毀人亡,緊要關頭,禪寂寺的高僧拿出了一部奇妙的功法,便是那部《疾重殊勝法門》。”
“哦?”丁冕反應極快,問道:“莫非這一部妙法,成了最後佛門僧侶們之後反敗為勝之關鍵所在?”
“不錯。”
“那妙法究竟有何奇妙之處?竟有這等神威!”
元清豐笑道:“你小子,你師父不告訴你,便來老夫這裡尋答案。若非看你此中州之行,進退得當,又極隱忍,老夫也是不願告訴你的,免得你時時心中掛念,反而耽誤了本來修為心境。”
“元老放心,弟子斷不會舍本逐末,不過隻是好奇而已。”
“如此甚好。”元清豐沉默片刻,似乎在整理思緒,接著說:“世間武學,“快”、“重”二字,是眾家所求。所謂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正如秦夜之快劍,堪稱當世第一。又說一力降十會,正如我們的碎星掌力和天尊指法,或是小蒼山的金剛斷玉手,也可稱為當世一絕。但所謂快拳不重,重拳難持,故而快重二字,多有相悖之處,想要兼容二者,不說絕無可能,亦可謂難如登天。就像……要你將碎星掌力練得如秦夜的劍法一樣快,或是讓秦夜將他的每一招快劍都使得如咱們得碎星掌力一樣剛猛,都是難如登天的事情。”
丁冕沉思片刻,最後點點頭道:“確實。弟子自問便是練一輩子,也不能將如此剛猛的掌法練得那般快。反之亦然,弟子料想,秦夜也做不到。”轉念一想,不由得驚呼道:“莫非那妙法,竟能教冰火共生,快重同存?”
元清豐繼續道:“對。這禪寂寺的《疾重殊勝法門》便是這樣一門可將快、重二字兼容之妙法。它既非內功心法,又非劍掌指力,而是一門教你如何調動自身肌骨,如何運勁使力,以達到無論你是使劍用刀、或是推掌打拳、乃至弄棍舞槍……總之十八般武藝,都能使得迅捷如電閃與力重似千鈞這二者都兼有的無上妙法。”
“世上……竟有這等妙法!”
丁冕心中如翻巨浪,良久才壓下駭然,聽元清豐繼續說道:“總僧侶和武人得此妙法,如巨旱遇甘霖,不過數月,他們簡直就如同換了個人一般,修為暴增,直接反敗為勝,最後一直堅持到大周立國,等到了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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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無上妙法,又廣示於眾,怎會失傳呢?”
元清豐緩緩抬掌,豎起二根枯枝似的雙指,說:“原因有兩個。第一,當初禪寂寺臨危助困,將總僧侶和武人庇護於寺中,後又不避門戶之見,將寺中高閣妙法廣示眾人,才解了佛門傾覆之險,眾人感念在心,不願恩將仇報,故而離寺之前便有誓言,不得將妙法傳於他人,至親也不可。”
“這……”丁冕聽到此處,不覺皺起眉頭,“贖弟子無理。被庇護的僧侶們倒也罷了,或許他們能謹守誓言,可……可流落到寺中的江湖武人,得此無上妙法,識其神威大能,恐怕難以守口如瓶罷?”
“人心易變亦難測,你說的不錯。”元清豐笑了笑,續道:“這就要說到第二個原因了。這妙法雖秒,但上天有損補之道。一個武功平平的人,怎能忽然修為暴增,掌力使得又快又剛猛呢?不過是寅吃卯糧,把一生的潛能都激發了出來,在短時間內綻放而已。據說,當初禪寂寺在被圍之初,便有弟子提議將妙法公之於眾以禦強敵,但主持和長老們一直猶豫不決,皆因此故。若非最後生死一線,迫不得已,或許這妙法是不會現世的。當時寺中公示妙法之時,禪寂寺的和尚們便將利害明言在先,練不練全憑自願。試想當時處境,若不修煉,又能如何?”
“之後呢?那些撐到天下太平,離開之後的人,最後怎樣了?”說這話時,丁冕原本滿腔的激動都已熄滅過半,似乎隱約有感。
“最後那些活著離開禪寂寺的人,氣血衰敗,容顏早枯,除了極少數幾人,大多都沒活過四十歲,許多連子嗣也沒留下。”
元清豐沉吟片刻,接著說:“現下你該知道,你追問你師父時候,他為何不願相告了吧?他膝下最在意的兩個後輩,古禹偷服‘三屍絕命丹’,如今生死難料,恐怕結果與修煉那法門無異,既無子嗣也難壽高而終。如今,你師父隻有你了,以後昆侖也得靠你。若非你得了青華二人的畢生功力,他恐怕是不願意跟你提半句的。”
丁冕抓住關鍵,追問道:“莫非內力強弱不同,修煉那法門的利害也不儘相同?元老方才說,有幾個人活過了四十歲。弟子也因愧受二老功力,才有一聽這妙法的機緣。”
“好聰明的小子。”
元清豐笑道:“雖說是寅吃卯糧之法,但也看個人根基。若本就體質孱弱,內力虛浮,強行修煉這等妙法,自然如飲鴆止渴,油儘燈枯得早些。若本就內力雄渾,體質壯碩,便是修煉了那《疾重殊勝法門》,隻要持盈保泰,使用有度,自然可將害處降低到最小。你根骨本就出眾,又得青華功力,若單論內力之雄渾綿長,實可謂當世無匹。若得妙法,屬實是如虎添翼。若修煉得當,再錘煉個幾年,到那時,遍數如今中原武林,亦當列於三甲之中,甚至可於環宇之內覓敵手!”
丁冕原本幾乎按捺下去的激動心情,頃刻間就如迸發的火山似得,火熱熾烈。以他今時今日是雄渾內力,若能將碎星掌力和天尊指法,使得如秦夜的劍一樣快,那……中原武林,當難覓敵手啦。
元清豐也不打斷他臆想,雖目不能視,但隻聽他陡然急促的呼吸,也知他此時心中的驚濤駭浪。
又過了半晌,丁冕才緩過神來,喟然長歎:“可惜那妙法已然失傳久矣,否則……”
“否則怎的?可穩坐昆侖而不居安思危,還是可少練功二十年?”
元清豐冷笑一聲,陡然麵沉如水,低聲嗬斥道:“小子,將來你是要執掌昆侖的,須知能領袖群倫者,既要能隱忍待變,也能知命而不信命。我昆侖立宗千年而不倒,依靠的從來不是彆人家的神功妙法,而是一代一代前輩的無私奉獻和砥礪向前。那妙法,若你有緣,自然得之。若你命裡沒有,亦當坦然處之。若你整日因此胡思亂想,做些個天下第幾的春秋大夢,趁早讓老夫今日罵醒你。你師父為何不告知你?其中除了古禹舊傷在前,也不乏這緣故。須知天下一等一的英雄,無論通古劍門之李師一,太白之林浪夫,哪個是靠了彆人家的神功妙法的?自醒自悟,自強自覺,勝過世間百部書。”
這一頓嗬斥,正如當頭棒喝,直教丁冕如醍醐灌頂。一想自己因得了青華二老的畢生功力,才一躍成為當世一等一的高手,不思怎麼將昆侖絕學精進改良,卻妄圖靠彆派妙法取巧投機,雖說隻是刹那之念,也覺得麵紅耳赤,羞愧難當。當即抱拳長揖,道:“元老教訓的是,弟子知錯了。日後弟子當以本派絕學為基,好生鑽研琢磨,時時勤修苦練,不做妄想。”
“嗯,這才像個樣子。”說著,元清豐站起了身來,道:“好了,時間緊迫,老夫要走了,你等儘速歸山,將此行見聞告知你師父,好生商量應對之策。”
“元老,不若我讓荀長老他們一同前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不可!”元清豐立時豎掌相拒,“禁宮之變,顏兒已經徹底開罪了仁宗皇帝,若我帶人前去,萬一被人探查到,那我們之前做的都將前功儘棄。我就帶巫啟天去,一來人少行蹤可秘,二來有他相隨,江湖中能傷我者,寥寥也。”
說著,似乎又想起什麼,叮囑道:“若我猜測不錯,此次芒山大典上,李長陵既得了好處,應該會安生一段日子,不會貿然與仁宗起衝突。所以,他此次中州之行,多半是會秘而不宣的。你回去同你師父說,若無人問起,齊魚侯之事就在山內處置,不宜大肆宣揚,他既然能在禁宮之中來去自如,或許已投仁宗皇帝。值此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藏拙隱鋒當為要務。若早晚泄露,便是將功勞都讓給暗影樓那小掌門也未嘗不可,他們與仁宗皇帝早已撕破臉皮,再加一樁也無有分彆。”
“是,弟子理會得。”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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