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是嗎?難道是我搞錯了?那真是不好意思……”
見翠雀沒什麼反應,工作人員有些尷尬地撓了撓脖子,而還沒等他收回紅紙,就見到翠雀已經用飛快的速度從他手裡把紅紙抽走,然後留下了一句倉促的“謝謝”。
“加油哦,多拿點獎品給你爸爸媽媽看!”
工作人員在她的身後如此呼喊鼓勵著,讓翠雀的腳步又加快了許多。她麵無表情地拿著紅紙,找到了其他幾名魔法少女所在的位置,再然後便隻是雙手環抱在一旁看著,一言不發,儼然一副不打算繼續解謎的模樣。
而約莫十幾分鐘後,速度最慢的木百合才勉強找到了一道自己似乎能猜出來的燈謎,眾人紛紛帶著自己的紅紙和答案走向了兌獎處。
每一個猜對答案的遊客都可以在兌獎處參與一次抽獎,抽獎內容便是院落中堆放的這些獎品,而魔法少女小隊中絕大多數人都答對了,隻有摩可和麻生圓香的答案是錯的。
“沒道理呀,‘差點就黑了’難道不是灰色嗎?為什麼會是鳥?”這是摩可對於正確答案的疑問。
“哈哈,你們東華州語的字謎太難懂了,我們東瀛州人看不懂啦。”這是麻生圓香對自己擺爛行為的辯護。
到了最後的抽獎環節,則是從林小璐開始,幾名後輩先抽,前輩後抽,翠雀最後一個開獎。
從抽獎的簽筒裡摸出一張紙條,翠雀緩慢地將其展開,便見到上麵寫著幾個黑色的字“湯圓全場五折券”。
說不驚喜吧,確實是中獎了;說驚喜吧,好像也不是什麼很讓人提得起勁的東西。
在這樣有些微妙的心情當中,聽著工作人員“恭喜,三等獎”的呼喊聲,翠雀神情微妙地接過了那張所謂的優惠券。反倒是林小璐和白靜萱,大概是因為比較喜歡甜食,所以立刻歡呼雀躍起來。
也正因為如此,一行人的晚飯就這麼定了下來,變成了湯圓。
離開燈謎會場,魔法少女們又混在人群中走進了小吃廣場,在這裡有著許多販賣小吃的攤位,還有些帶著套圈和轉盤遊戲來忽悠小孩的商販。那張所謂的“湯圓優惠券”,其實也隻能在這個地方用,隻要是賣湯圓的攤位,不管什麼口味,買多少,通通都可以五折。
心情有些複雜地在湯圓攤販處付了錢,翠雀本著非常傳統的觀念,要了一碗黑芝麻餡的湯圓,相比其他魔法少女來說樸實到有些過分。其他人,如果說夏涼要的紫薯餡,紅思與要的花生餡還算正常,那林小璐點的草莓餡,麻生圓香點的咖啡餡則是讓人感到困惑。
這年頭的湯圓都變成這麼花裡花哨的食品了?
有一口沒一口地咬著勺子裡的黑芝麻湯圓,翠雀如同懷疑自己的世界觀一般思考著。她沒記錯的話,在自己還年輕的時候,在和安雅,蘇勝紫等一行人前來廟會遊玩的時候,湯圓還是一種非常傳統的小吃吧?
而正當她的思維逐漸發散,又要開始因為意識到自己跟不上時代而歎息之時,白靜萱已經手中捧著自己的碗,坐到了翠雀的旁邊。
“媽媽,嘗嘗我點的湯圓。”
她十分自然地把自己的碗往翠雀麵前一推,脆生生道。
“你點的?”
翠雀看了看白靜萱,思考了一下後,便也沒怎麼推諉,而是用勺子輕輕地在白靜萱的碗裡撈了一下,舀走了一個湯圓。
把湯圓吃進嘴裡後,略微品味了一番,她便知道了這個湯圓的餡料——奶黃餡。
雖然相比起黑芝麻這種傳統餡料來說,奶黃餡湯圓也絕對可以說是有些創新,但是與咖啡餡這種離經叛道的東西相比,反倒是有些正常過頭了。
如此思考著,翠雀將口中的湯圓咽下。
“很好吃。”然後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真的嗎?謝謝!”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因為這種誇獎而高興,白靜萱很開心地把自己的碗收了回去,然後又往翠雀的方向貼了貼:“那媽媽,我也要吃一口你的。”
“嗯……可以倒是可以,不過隻是很普通的黑芝麻口味,和超市裡賣的沒什麼不同哦。”
翠雀眨了眨眼,略有些不解:“你真的要吃嗎?”
“要!”白靜萱點點頭。
“那行吧。”翠雀如此思索著,把自己的碗也推了出去。
誰知她剛做完這個動作,白靜萱就把碗推了回來。
“怎麼了嗎?又不想吃了?”翠雀略顯困惑。
白靜萱搖了搖頭,表示否定般地嗯了一聲。
“那又是……”
翠雀疑惑的話語並未說完,便見到白靜萱扶了扶自己一側的眼罩,然後微微前傾,張開了嘴。
“啊。”女孩如此輕聲道。
翠雀感覺自己的手腕抖了一下。
她看了看周圍,又看了看白靜萱,在短暫的猶豫之後,有些無奈地垂下了手中的勺子,用白靜萱的勺子從自己碗裡舀了一個白裡泛黑的湯圓。
“啊。”
她這麼說著,先是吹了兩下給勺子裡的湯圓降溫,然後,略帶著尷尬把湯圓送進了白靜萱的嘴裡。
白靜萱一口包下,猛猛嚼了幾口,然後就像是牛嚼牡丹一樣將之咽下:“好吃!”
“……好吃就行。”翠雀隻能尷尬地應聲,同時目光向周圍掃視,確保沒有太多人看到這種有些尷尬的畫麵。
然而遺憾的是,她的視線才轉出九十度不到,便看到自己身邊的另一側也多了個人。
“砰”!
林小璐把自己的碗重重地擺在了桌子上,瞪著眼睛看了白靜萱一眼,然後,神色一變,又用無比乖巧溫順的目光看向翠雀:
“翠雀,我也想吃!”
“不行!”
白靜萱立刻出聲反對:“是我先來的!”
“你已經吃過了,該輪到我了!”林小璐立刻爭辯道。
“我先來的!”
“輪到我了!”
兩個人你一眼,我一語,如同小學生吵架一般,隻是不斷地重複同一句話,而且還有聲音越來越大的趨勢。
翠雀見狀不妙,連忙製止了這兩個丫頭,然後一臉麻木地又從自己碗裡撈出了一個湯圓,遞到了林小璐的嘴邊。
然後,看著林小璐一臉開心地把湯圓咽了下去。
她感覺現在的自己就像是自然界裡喂食雛鳥的鳥雀一般,雖然帶了食物,但是窩裡的雛鳥全都嗷嗷待哺,爭相爭搶,恨不得把對方的那一份食物都給搶了去。自己一邊要喂食,還要一邊儘可能保持其中的平衡。
喂了林小璐一口,她又回去喂白靜萱,喂了白靜萱一口,她又得再喂一次林小璐。而不知不覺間,其他幾名魔法少女也已經端著自己的碗來到了同樣一桌,幾個人團團圍在一起,都在這裡看翠雀怎麼給另外兩人喂湯圓。
而除了翠雀本人以外,不管是白靜萱還是林小璐,似乎都完全拋棄了所謂的羞恥心,隻是儘情地享受著吃湯圓的過程。不僅如此,要不是位置已經被占滿了,看紅思與那表情怕不是也要自己來摻和一下。
這個對翠雀來說無比折磨的過程持續了十多分鐘,當她把自己碗裡的湯圓全都分光以後,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然而,還沒等她下一步動作,便又見林小璐和白靜萱幾乎是同時推動自己的碗,把那另外兩碗湯圓推到了自己的麵前。
“也來嘗一下我的吧!”
“可以吃我的!”然後,又是幾乎異口同聲般道。
翠雀原本就已經麻木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她看了看坐在自己正對麵的麻生圓香,隻見對方笑嘻嘻地對自己比了個大拇指;她又看向紅思與,隻見對方把自己的碗也往前推了推;她最後看向夏涼,但夏涼隻是用略顯幽怨的目光看著自己,用唇語比劃了兩個字。
“活該”。
隨著少女那無聲的埋怨,不遠處的夜空中有煙花緩慢升起,幾道銀光劃過夜幕之後,如盛開的花朵般驚豔了整個夜空。
“轟”“咚”!
絢爛的,嘈雜的,閃耀的,華麗的煙花奪走了現場所有人的視線,也標誌著這場廟會已經漸入高潮。現場的氣氛也由此濃烈到了極點。
人們聚在一起,一邊吃著小吃,一邊抬頭仰望遠處的煙花與夜景,不遠處更有舞台上精彩紛呈的表演。明明是氣溫零下的夜晚,但過於熱烈的氣氛足以讓人忘懷這份寒冷,甚至於能夠感受到一份源自內心中的火熱。
而最終,也多虧是煙花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翠雀才得以用一句“吃飽了”離開了飯桌,免於麵對更加尷尬的境地。
然後,就像是為了轉移注意力一般,她難得主動地提出了一起去參加套圈遊戲。
這個提議自然不會有誰去否定,再加上林小璐原本的規劃就有眾人一同的遊戲環節,所以二者一拍即合。
林小璐和白靜萱全都卯著一股勁,似乎是打算把飯桌上的矛盾拿到遊戲中解決;翠雀則像是為了轉換心情一般,也隻是木著一張臉專心致誌。很快,魔法少女們就因為圈套得太準,幾乎幾輪就快把最有價值的獎品拿光,而被老板苦笑著請離了現場。
廣場,舞台,彩燈展,一行人沿著預先規劃好的路線一路前行,幾乎把整個廟會給逛了個遍,甚至走到以魔法少女的體質都會有些疲憊的程度,才終於到了今天的最後一個環節。
——祈福。
不如說,這才是白老廟本身應當具有的功能。
直到這一刻,那一捆一直都由摩可拿著的檀香才算是派上了用場,魔法少女們跟隨著參拜的人群,也將手中的檀香點燃,在嫋嫋的煙雲之中邁入了廟宇。
煙雲中彌漫著香火燃燒的味道,大殿前,香爐巨大的銅身在燭光下熠熠生輝,三隻粗壯的香爐腳支撐著香爐,香灰堆積如山,冒著縷縷白煙。香客們手舉燃燒的檀香,有的三支並攏,有的九支成束,排成了一條長隊,緩緩向前挪動。到了香爐前,便見他們鄭重地將檀香插入香灰中,雙手合十,口中輕念祈願。
人流如織,有些人孤身參拜,有些則攜家帶口,情侶們手牽著手,朋友們三五成團。形色各異的人群中,魔法少女們依然算是最為顯眼的那一批。
不過好在,經過了一整晚的目光洗禮,大家都已經快習慣了。
對於魔法少女一行來說,此番前往此處祈福,最符合時宜的請求,便是接下來的國度考核。
——希望接下來的國度之行一切順利,最差的情況下,至少也是有驚無險。
將手中的香放入香爐,遠遠地望著大殿當中那象征著“白老”的銅像,翠雀微微低下頭,在心中默念道。
模仿著她的動作,後輩們也都一一照做,然後紛紛合上雙手,無聲地許下自己的心願。
沒人會說出自己的願望,因為說出來會變得不靈驗,這也算是在東華州域裡,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一條規矩。
“希望我今年就能直接晉升花級……”唯一一個說話出聲的木百合,也在麻生圓香敲了一下腦袋後閉上了嘴。
林小璐,白靜萱,夏涼,紅思與……甚至就連一向不正經的麻生圓香,以及根本搞不懂什麼情況的摩可,都低著頭,靜靜地祈願著。
良久,煙雲間的翠雀抬起頭,睜開了眼。
她從不相信什麼鬼神,也不相信所謂的祈願,但即便如此,在即將前往國度之前,她也難免會為接下來的要做的一切而感到緊張。
偽造身份,潛入國度,治療傷勢,甚至取回力量……一切,真的會那麼順利嗎?
她不知道,她也無從知道,但現如今,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
“女王年……”她口中念叨著,心頭的沉重感越發濃烈,但目中的神光卻絲毫不滅。
她已經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