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如同玩找茬遊戲一般,順帶著討價還價了半天,直到翠雀自認為已經找遍了祖母綠身上“好看”的優點,卻還是離祖母綠定下的標準差上3點。
“必須要湊到所謂的20點嗎?我已經開始對這種無聊的小遊戲感覺到厭煩了。”
因為盯著對方看了太久,翠雀不得不閉上雙眼道:“不如說,對於初次見麵的人來說,設下這麼苛刻的規則是不是有點不合理?”
“唉,我明明已經有偷偷提示過你了,後生,真是不開竅呐,你的思維自陷囹圄了。”
祖母綠搖了搖頭:“沒辦法,為了保證你能夠順利達成目標,就讓聰慧美麗善良的化身,首席大人來為你指點迷津吧。好感度這個詞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隻要是能夠提高我對你的好感,什麼樣的行為都是被允許的,讓你誇讚今天的我有多麼美麗,也隻是其中一種方式罷了。”
“所以?”
“好好想想吧,後生,你現在做什麼樣的事情才更能讓我開心?”祖母綠看著翠雀,慵懶中帶著幾分狡黠的神情讓人忍不住聯想到貓咪:“事先說明,誇我聰明,智慧,學識淵博這種可不管用哦,畢竟每天都有彆人這麼誇我。”
……所以說其實很少有人誇她長得好看?
翠雀不禁如此想道。
“扣5點。”祖母綠的聲音迅速轉冷。
“我明明什麼都沒說。”翠雀佯裝無辜。
“我的智慧告訴我,你在暗地裡思考一些詆毀首席大人聲譽的事情。”祖母綠毫不留情。
“唔。”
僅僅因為一個念頭就導致了進度回退,翠雀頓時再次陷入思索。她不得不認真思考,回顧自己這幾個月來和祖母綠的接觸,分析對方諸多行為的潛在的邏輯,最終推導其到底有著怎樣的需求……
然後,她想到了一個沒什麼根據的答案。
雖然並沒有什麼根據,甚至聽上去很像是她自我意識過剩,但是似乎又符合邏輯。而且,反正說錯了也沒什麼代價。
“沒時間開玩笑了,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祖母綠。”
於是她開口,半是功利,半是真心道:“我已經選擇了你,我需要你的幫助。”
祖母綠嘴角微翹。
“50點,不,100點。”
她給出了一個讓人懷疑是不是耳朵出問題的評分:“很棒哦,不愧是差點就可以成為我的同僚的魔法少女,你的悟性令人滿意。”
“你已經選擇了我。”
她這麼說著,有些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這意味著我們是同盟,我已經為你開出了我最高的價碼,所以我需要你對我本人的認可。”
“而你需要我的幫助。”
她垂下手,在自己身後的空氣中作出推動空氣般的動作:“這句話不需要任何解讀,隻要你願意對我這麼說就夠了,而我的答案也隻有一個。”
哢噠。
一扇原本不存在於翠雀視線中的門扉在虛空中被打開,門後無數細密的管線和研究器械儘數呈現在兩人眼中。
“樂意為你效勞。”
她半睜著眼睛,於熾白的研究室燈光下咧嘴笑了起來:“歡迎來到國度的骨髓,研究院的心臟,我真正的私人研究室。”
“研究院的……心臟?”翠雀低聲念著。
“並非自吹自擂,隻是陳述事實,研究院的繁榮由我而始,也隻會由我而終。”
祖母綠走入門中,站在裡麵對著翠雀招了招手:“來吧,你想要的東西就在這裡。”
和此前那個設立在方亭市中的臨時研究所不同,這間被祖母綠稱作“真正的私人研究室”的場所,並沒有多麼繁多的實驗器材。事實上,這裡除了極少數讓人看不明白的實驗裝置,以及一些漂浮著古怪血肉的培養槽以外,最多的東西反而是閃耀著魔力光華的監控裝置。
與其說這裡是研究室,不如說是個監控室,整齊排列的一串屏幕上所顯示的,是超過十個,甚至接近二十個來自妖精玩偶的不同視野。
玩偶視野中所見的景色大同小異,都是密布著不同實驗器材的臨時研究所,而這些研究所內部陳設卻有著諸多差異,足以向人證明:每一份視野所對應的,都是一間獨立的研究所。
將臨時研究所派設到世界各地,自己則在研究院裡操控分身,在諸多不同側重的實驗室裡完成不同需求的實驗。確保了哪怕手頭有再多的項目也可以並行處理,這就是祖母綠選擇的工作方式。
“不管是哪一間研究所出現意外,我都可以第一時間把數據轉移到定位接近的研究所,確保實驗成果不會丟失。而每多出一間研究所和分身,就像是多出了一雙手一樣,可以大大增加我的工作效率。”
祖母綠站在那一排排屏幕下,無比自豪地說道:“隻要我能夠以十倍的速度完成預定的工作,那麼我剩下的九成時間都可以拿來睡覺。而就算我工作沒乾完就睡覺,我忠實的分身依然可以替我完成無意義的重複勞動,所以哪怕睡著了我也能繼續乾活。”
“厲害。”翠雀象征性地鼓了鼓掌,以表示自己的態度。
“沒必要裝出羨慕的樣子,反而讓我有點不舒服……反正既然已經帶你到這裡來,我就不會因為你時常口出惡言而刁難你這種小孩了。”
祖母綠張開手:“總之先乾正事吧,把你的心之寶石給我。”
“哪一個?”翠雀從身上拿出了兩個寶石,一個是她自己的心之花,一個則是讓“龍膽”進行偽裝的心之芽。
“當然是真貨,我要那個假的乾什麼?”
祖母綠伸手拿走了翠雀的心之花,指了指不遠處的治療床:“行了,在我讓你起來之前,就先在那裡躺著吧。治療的過程可能會比較困,不用抗拒,睡一覺就好。”
“就這樣?”翠雀有些不信。
“還能怎麼樣?我是研究者,又不是醫生。說是‘治療傷勢’,但本質上是對你的心之寶石進行修補工作,當然不需要對你的身體動刀子。”
祖母綠拿著翠雀的心之花,如同鑒寶專家鑒定寶石一般反複觀察:“果然如我所想,心之寶石裂成這個鬼樣子,根本就隻是一堆碎片勉強貼合在一起而已,換個人來早就死了。”
“但我現在還沒有死,我正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才來的。”翠雀站在治療床邊認真回應道。
“是啊,解決問題……”
祖母綠繼續觀察著寶石:“嗯,看來前期療程的作用不錯,魔力溢出停止,使得你寶石碎片的貼合度也高了一點,雖然已經有一些內部結構完全損壞,但姑且還處於能補救的範疇。”
“所以?”翠雀坐到床上。
“所以沒什麼問題,可以開始治療了。”
祖母綠放下手中的寶石,輕輕拍了拍手,布滿管線的地麵中間就唐突出現了一個暗格。她伸手,從暗格當中取出了一把鑰匙,接著把麵前的其中一麵監控屏幕取了下來,露出了一個保險箱的門。
無視了一旁翠雀狐疑的目光,她打開了保險箱,從中拿出了一個如同保溫杯一樣的液體封存裝置。接著用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在裝置表麵布置下了一個純粹的解密術式,打開了裝置的蓋子。
“那是什麼?”已經躺到治療床上的翠雀不禁問道。
“用來修補心之寶石的原材料,不,不應該這麼說,因為它就是心之寶石的原材料——愛之源。”
祖母綠從一旁取來試管,小心翼翼地傾倒裝置,讓某種呈現出七彩光芒,近乎發白的液體緩緩流了出來。整個過程中她都沒有再多說一句話,甚至沒有呼吸,隻是靜靜注視著液體傾入容器的過程,直到其盛滿了半個試管,她才又無比小心地關上了裝置。
“10毫升,隻需要10毫升的劑量,它就可以為國度多製造一枚心之種,同時也是一名魔法少女的戰鬥力,而若是流落到國度之外,它就是這個世界上最頂級的魔導材料,沒有人不會為其心動。”
祖母綠有些癡迷地望著試管中的液體:“哪怕是在國度裡,它也隻被允許出現在薔薇宮與花園之中,還有極少數魔事院的話事人手裡,用途卻也被嚴格監管。哪怕是我們研究院想要申請一點作為研究材料,其過程都是千難萬難,而且幾乎不可能有10毫升。”
“光從名字聽上去,確實是有資格和獸之源進行交易的東西。”
翠雀看著祖母綠:“但為什麼你手上會有這麼多?”
“朋友送的。”祖母綠言簡意賅。
“朋友?”翠雀確認道。
“朋友。”
祖母綠言之鑿鑿,繼而輕咳一聲:“咳咳,閒話少說,你稍微注意點,我要開始修補你的心之花了。可彆害我分心,浪費了材料的話對我們來說都是巨大損失。”
翠雀不依不饒地盯著祖母綠的臉,想要從其表情上看出些什麼,然而祖母綠毅力非凡,始終保持麵不改色。直到被翠雀盯煩了以後,索性換了個方向,背對翠雀的視線。
這下,翠雀是真的什麼都看不出來了。
也罷。
翠雀收回視線,望著投下熾白燈光的天花板。
就算這些東西來路不正,但自己也是國度的通緝犯,所謂“愛之源”用在通緝犯身上,若不是有祖母綠這種膽大包天的家夥,怕是永遠都見不到這般場麵。
她也的確開始有些困了。
並非是身體亦或是精神上的勞累,而是一種單純的感覺,就好似是自己的靈魂在告訴自己,睡一覺會好一些。
於是她不再多想,閉上雙眼,思維放空。
實驗室中唯剩儀器運轉的嗡鳴與祖母綠擺弄儀器的響動,而後,也正是在這如同白噪音的環境裡,翠雀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