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音未落,我們周圍的景象如水紋般晃動,竟被拉入他的記憶幻境之中。
——寒潭邊,金發碧眼的青年半身浸在血水中,一條千年巨蟒正絞碎他的肋骨。
年輕的洞玄道長揮劍斬下,蛇首落地,鮮血噴濺。那西域人艱難抬頭,碧如深潭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我叫卡裡斯……來東方尋找……真正的道。”
他的聲音虛弱,卻帶著某種執念,仿佛早已認定自己會得救。
洞玄道長眉頭微皺,伸手探向他的脈搏,卻發現此人經脈奇異,似有若無,竟不似凡人。但見他傷勢極重,便不再多問,將他帶回通天閣救治。
——這便是百年恩怨的開端。
記憶飛速流轉,“通天閣”的朱紅大門前,卡裡斯跪了三天三夜,任憑風雨侵襲,紋絲不動。
雲清池——與如今的雲清瑤七分相似,卻更溫婉柔美的聖女——手持玉瓶,輕輕將甘露滴在他皸裂的唇上:“師父,他心誠。”
洞玄凝視著這個西域人,心中仍有疑慮,但見他虔誠求道,便破例收他為記名弟子。
然而,我卻注意到,卡裡斯低頭時,脖頸後閃過一道詭異的六芒星紋身。
“他用西洋煉金術偽裝靈根!”君舟突然指著幻象緩慢地說。
果然,在洞玄傳授基礎心法時,卡裡斯袖中藏著不斷調配的藥劑瓶,每次修煉失敗,便偷偷飲下某種暗紅色的液體。
他的“天賦”在藥劑的輔助下突飛猛進,短短數月,便掌握了通天閣的入門心法。
——沒人知道,他的謙卑背後,藏著怎樣的算計。洞玄聲淚俱下、痛心疾首!
最致命的夜,發生在冬至。
幻象裡,卡裡斯站在藏書閣的暗處,手中捧著一卷泛著黑光的竹簡——《太虛真解》。
雲清池昏倒在他腳邊,素白道袍被撕開一道裂口,露出鎖骨處新鮮的血色咒印。
“清池姐姐的守宮砂……”雲清瑤失聲道——卡裡斯俯身,舔舐那抹猩紅。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異的笑,指尖劃過雲清池的眉心,低聲道:“聖女的血,果然最適合做‘鑰匙’。”
下一瞬,整個通天閣陷入黑暗。
——控魂邪術,發動。
記憶突然染上血色。
通天閣的弟子們如提線木偶般揮舞著劍,而操縱他們的銀絲儘頭,是卡裡斯戴著黑手套的十指。
“他用清池的元陰為引,把《太虛真解》逆轉成了控魂邪術!”幻象中的洞玄道長從閉關石室破壁而出,口中噴血,目眥欲裂。
然而,為時已晚。
通天閣上下,除了閉關的洞玄,所有人皆被控製。
——包括聖女雲清池。
最揪心的畫麵,是雲清池被鐵鏈穿透琵琶骨,吊在煉藥鼎上方。
卡裡斯手持銀刀,輕輕劃開她的手腕,鮮血滴入沸騰的水銀與朱砂之中。
“親愛的,用你九世修來的仙骨,幫我打開蓬萊……”
鼎中蒸汽翻湧,竟浮現出通天塔的虛影。
雲清池氣若遊絲,卻在某一刻突然睜眼,瞳孔裡映出躲在梁上的洞玄。
她嘴唇微動,無聲地吐出幾個字:
“師父……殺了我……”
洞玄顫抖著從袖中取出一幅畫卷,正是當年他用“丹青秘法”繪製的逃生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