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突然響起鬼哭般的風聲。
那聲音像是千萬怨魂在耳邊嘶吼，又似九幽地獄最底層的哀鳴。我渾身汗毛倒豎，元神不受控製地戰栗起來——這是對致命危險的本能反應。
"小心！是噬魂罡風！"聖主厲聲喝道，他寬大的袖袍在驟然狂暴的氣流中獵獵作響。
我抬頭望去，隻見原本晴朗的天空此刻已被扭曲的灰黑色風旋占據。那些罡風如有實質，像無數把透明的利刃從四麵八方湧來，所過之處連空氣都被切割得支離破碎。聖主先前布下的鐵籠防護開始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精鋼打造的欄杆上迅速爬滿蛛網般的裂紋。
君舟站在我們中間，麵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右手按在腰間劍柄上，骨節因用力而發白。我從未見過這位總是玩世不恭的劍修露出如此嚴肅的表情。
"來不及了。"君舟突然說道，聲音低沉得幾乎被風聲淹沒，"你們靠近我。"
不等我們反應，他猛地抽出本命劍"青霜"。劍身出鞘的刹那，我仿佛聽見一聲龍吟。但接下來的一幕讓我心臟幾乎停跳——君舟竟毫不猶豫地將長劍刺入自己左肩！
"君舟！"我失聲驚呼。
鮮血順著寒光凜冽的劍身蜿蜒而下，卻沒有滴落，而是在空中詭異地懸浮、延伸，形成一串複雜晦澀的血色符文。那些符文首尾相連，在君舟周身旋轉，散發出妖異的紅光。
"逆風眼，開！"
隨著君舟一聲暴喝，染血的劍氣轟然炸裂。但不是向外擴散，而是向內坍縮，形成一個直徑不足三尺的赤色漩渦。漩渦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周圍的罡風被強行扭曲了軌跡，竟在我們周圍形成一個詭異的平靜區域。
"進來！"君舟咬牙道，臉色因失血而蒼白如紙。
我和聖主迅速貼近君舟，三人背靠背站在這個由君舟鮮血和劍氣創造的臨時避難所中。外麵，噬魂罡風已經徹底撕碎了鐵籠，將精鋼欄杆絞成齏粉。更可怕的是，那些風中似乎還夾雜著某種詭異的力量，連空間都開始呈現不自然的扭曲。
"這是...空間裂縫？"我聲音發顫。
聖主麵色陰沉："不隻是空間，這風能撕裂元神。若被卷入，魂魄會被扯成碎片，永世不得超生。"
我咽了口唾沫，感到一陣後怕。若非君舟當機立斷，我們此刻恐怕已經魂飛魄散。
風牆中不時閃過一些模糊的畫麵，像是被罡風從時空長河中撕扯下來的記憶碎片。我眯起眼睛，試圖辨認那些轉瞬即逝的影像——
一位白衣女子跪在祭壇上，雙手捧著一團分裂的金色光球。她麵容絕美卻因痛苦而扭曲，淚水在臉頰上結成冰晶。那是...碧霞仙子？她在強行割裂自己的神格！
畫麵一閃，又變成卡裡斯佝僂的背影。他蹲在通天塔最底層的黑暗中，用一柄骨刀在地麵刻畫著複雜的陣法。每劃下一道痕跡，就有黑血從地縫中滲出，而他的頭發也隨之白了一分。
最令我心臟驟停的是最後一個畫麵：師父的魂魄被困在一塊巨大的塔心水晶中，雙眼緊閉，周身纏繞著鎖鏈般的黑色符文。那水晶懸浮在一個圓形大廳中央，周圍站著十二個黑袍人，他們手中各持一枚黑色棋子，正將其按在水晶表麵...
"不對勁。"聖主突然按住我正在翻動《太虛秘典》的手，聲音凝重得可怕，"你們看風眼底部！"
我和君舟同時低頭。在劍氣漩渦的最深處，原本應該是力量最純淨的地方，此刻卻漂浮著一枚黑色棋子的虛影。它通體漆黑如墨，卻在表麵流轉著星辰般的光點，與周圍赤紅的劍氣形成鮮明對比。
"這不可能..."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和太虛幻境裡那枚一模一樣..."
君舟的瞳孔驟然收縮："你說什麼？太虛幻境？"
我還未來得及解釋，那枚棋子虛影突然凝實。它不再是一個幻象，而是變成了實體，靜靜地懸浮在我們腳下的虛空中。更詭異的是，周圍的罡風似乎對它毫無影響，反而像是...在避開它？
"不要碰它！"聖主厲聲警告，但為時已晚。
棋子上的一顆光點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那光芒迅速擴散，所到之處，連狂暴的罡風都凝固了。我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手指開始變得透明——不，不是透明，而是正在消失！或者說，存在本身正在被某種力量從時空中擦除！
"時間法則..."聖主的聲音變得縹緲，"這是時間之力的具現化..."
君舟突然抓住我的肩膀："記住，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
他的話戛然而止。白光吞沒了一切。
世界陷入絕對的靜默。
我以為自己會死，或者至少失去意識。但奇怪的是，我依然能思考，能感知。隻是周圍的一切都靜止了——凝固的風，定格的劍氣，甚至連君舟臉上焦急的表情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
隻有那枚黑色棋子依然在緩緩旋轉，表麵星光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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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找到你了，持書人。"
一個聲音直接在我腦海中響起，既非男也非女，既非老也非少，像是千萬個聲音的混合體。
"誰？"我試圖開口，卻發現自己的嘴唇無法移動。隻能在心中發問。
"你可以叫我守棋人。"那聲音回答，"或者說，我是這枚"時之棋"上一任主人的殘念。"
棋子表麵的星光開始重組，形成一張模糊的人臉輪廓。
"聽著，時間不多。這時之棋本不該在此現身，但有人強行乾擾了因果線，導致它從太虛幻境泄漏到了現實。"聲音語速加快，"你們看到的罡風不是自然現象，而是時空結構被破壞的副作用。"
我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所以這一切都是因為有人動用了時間之力？
"通天塔底有什麼？"我急切地問。
人臉輪廓波動了一下，似乎在猶豫。"塔底沉睡著最初的時間守護者，也是...我的本體。但有人正在試圖喚醒他，為了——"
突然，棋子的旋轉速度劇增，表麵的星光開始紊亂。
"不好，他們在定位這裡！"聲音變得急促，"持書人，記住：碧霞分裂神格是為了封印，卡裡斯刻畫陣法是為了喚醒，而你師父...他是自願被困的！這一切都是因為——"
一道黑色閃電憑空劈下，正中棋子。人臉輪廓發出一聲無聲的尖叫，瞬間消散。與此同時，靜止的世界開始龜裂，像一麵被打碎的鏡子。
在徹底陷入黑暗前，我最後看到的是棋子表麵浮現的三個字：
"找齊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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