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中走出一個佝僂老者，身披綴滿銅錢的麻衣。他的眼睛被一條黑布蒙著，卻精準地"望"向我們三人："老朽是守塚人，諸位想求什麼兵器？"
聖主上前一步："我們隻需借道前往影之淵。"
守塚人乾笑幾聲，銅錢隨著他的顫抖叮當作響："過了神兵塚才是影之淵。但要過塚，必先取兵——這是規矩。"
他側身讓開通道，露出塚內景象。成千上萬的兵器懸浮在空中，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每一件都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波動。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三件神器：一把青銅古劍，一張白玉長弓，以及一塊刻滿符文的石碑。
"軒轅劍，後羿弓，封魔碑。"守塚人依次指點，"選一件帶走，其餘自可通行。"
君舟的目光死死盯住軒轅劍。那把看似樸素的青銅劍表麵布滿了暗紅色的紋路，像是乾涸的血跡。不等我們阻攔，他已經伸手握住了劍柄。
"君舟！"我驚呼。
劍身突然爆發出刺目血光。君舟渾身劇震，瞳孔擴散成詭異的全黑色。他嘴唇顫抖著，吐出幾個破碎的音節："不...這不是我...我不會..."
我衝上前想拉開他，卻被一股無形力量彈開。守塚人幽幽道："軒轅劍裡困著曆代劍主的殺孽。他在看自己的未來。"
君舟突然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嚎叫，猛地鬆開劍柄踉蹌後退。他的眼睛恢複了正常，但麵色慘白如紙，額頭布滿冷汗。
"看到什麼了？"聖主沉聲問。
君舟的嘴唇顫抖著："一座城...我在屠城...男女老少...一個不留..."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劍在笑...它喜歡鮮血..."
守塚人發出咯咯怪笑："軒轅劍最擅長的就是放大持劍者心底的暴戾。年輕人，你殺性太重。"
我轉向後羿弓。這張通體瑩白的長弓看似聖潔，弓弦上卻凝結著一滴永遠不會墜落的淚珠。
"那是嫦娥的淚。"守塚人仿佛能看見我的動作，"觸碰會引發月食，所有被月光照過的人都會陷入永恒悲傷。"
聖主突然大步走向封魔碑。那是一塊看似普通的青灰色石碑，表麵刻滿了正在緩慢蠕動的符文。當他的手即將碰到碑麵時，卻突然變向，一拳砸在石碑中央！
"聖主！"我和君舟同時驚呼。
石碑應聲而裂，碎成數十塊。守塚人發出刺耳的尖叫："你乾什麼？！"
聖主甩了甩手上的石屑，冷笑："我拒絕所有神兵。力量不是靠外物獲取的，這個道理我三百年前就懂了。"
碎裂的石碑下露出一個小坑，裡麵靜靜地躺著一片瓷器。我彎腰撿起，發現是個馬克杯的碎片，上麵印著模糊的英文字母"star..."
現代製品？我心頭一震。這怎麼可能？
守塚人的表情突然變得異常複雜："三百年了...終於有人選擇了"無"。"他扯下蒙眼黑布，露出兩個空洞的眼眶，"恭喜你們通過了考驗。"
塚內所有兵器同時發出嗡鳴，隨後齊齊轉向，讓出一條通往深處的小路。君舟仍處於恍惚狀態，機械地跟著我們前進。我悄悄將瓷片收入懷中，指尖傳來一陣異常的溫熱。
"為什麼會有現代器物？"我小聲問聖主。
他目光深沉："你聽說過"降格者"傳說嗎？某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物品會偶爾穿越界壁。這片瓷器可能來自..."
一聲巨響打斷了他的話。我們回頭望去，隻見青銅巨門的方向升起一道黑紅光柱，門縫又擴大了幾分。那些黑影開始有組織地向四麵八方擴散，其中一股正朝我們所在的位置湧來。
"沒時間了。"聖主加快腳步，"神兵塚儘頭就是影之淵入口。"
穿過兵器森林，眼前出現一道深淵。沒有路，隻有一根鏽跡斑斑的鐵索橫跨兩岸。深淵下漆黑一片，偶爾閃過幾絲詭異的藍光。
君舟終於回過神來："我先過。"他踏上鐵索，身形輕盈如燕。就在他走到中央時，異變突生——
鐵索劇烈搖晃，一團黑霧從淵底升起，化作無數隻蒼白的手臂抓向君舟。更可怕的是，那些手臂掌心都長著一隻眼睛，瞳孔裡映出君舟持軒轅劍屠城的畫麵！
"心魔現。"守塚人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影之淵會映照出你們最恐懼的場景。"
君舟在鐵索上搖搖欲墜，青霜劍出鞘斬斷幾隻手臂，但更多的從黑霧中湧出。我掏出《太虛秘典》，快速翻到最新浮現的一頁，上麵畫著一個奇異的手印。
來不及多想，我結出手印對準深淵。書頁上的文字突然活了過來，化作金光射入黑霧。那些手臂頓時凝固，掌心眼睛裡的畫麵從血腥屠殺變成了君舟在教孩童練劍的溫馨場景。
黑霧發出不甘的嘶吼，緩緩沉回淵底。君舟趁機飛躍到對岸，臉色仍然難看，但眼神已經恢複清明。
"該你了。"聖主對我說。
我踏上鐵索的瞬間，耳邊響起無數竊竊私語。淵底的黑霧再次升騰，這次形成的不是手臂，而是一麵巨大的鏡子。鏡中映出的不是我，而是師父被困在塔心水晶中的畫麵。
"徒兒..."鏡中的師父突然開口，聲音與記憶中一模一樣，"時之棋是騙局...不要收集..."
我心頭大震，差點鬆手墜落。這是幻象還是真相？守棋人說師父自願被困，現在鏡中的師父卻警告時之棋是騙局...
"彆聽！"聖主在對岸大喝，"影淵幻象半真半假，專門動搖道心！"
我咬牙繼續前進，鏡中的畫麵卻突然變化：顯示我集齊六枚時之棋後，親手將它們嵌入通天塔，導致青銅巨門完全洞開，無數黑影湧入人間...
當我的腳終於踏上對岸岩石時，鏡麵轟然破碎。聖主最後一個過淵，令人驚訝的是，黑霧對他毫無反應，甚至主動避讓。
"你居然沒有心魔？"君舟難以置信。
聖主摸了摸懷中的龜甲："活了三百年，早就與自己的陰暗麵和解了。"
守塚人站在對岸，朝我們深深鞠躬："往前半裡就是影之淵主體。記住，在那裡看到的每一道影子，都可能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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