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門在身後緩緩旋轉，如同一個巨大而神秘的瞳孔，倒映著前方無垠的黑暗與遠方的星光。第九十九層的廢墟景象已被隔絕在門的那一端，取而代之的是徹底的空曠與寂靜。我和君舟懸浮在這片虛無的過渡地帶，感受著體內力量的緩慢恢複，也感受著與身後那個熟悉世界漸行漸遠的剝離感。
“就這樣離開嗎？”我輕聲開口，聲音在絕對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並非後悔，而是有一種複雜的情緒在湧動。通天塔內經曆的生死考驗，結識的同伴，領悟的道法，一切皆曆曆在目。
君舟負手而立，目光掃過那深邃星門，語氣一如既往的冷靜，卻少了幾分往日的孤高：“此間事，尚未完全了結。塔內諸多修士，仍在攀登，或被困於某層。我等既得此番機緣，承前啟後，亦是因果。”
我聞言頷首。的確，我們雖不執掌天帝印，但登臨第九十九層，與天帝印共鳴，短暫穩定秩序，這個過程本身，讓我們對天道法則的理解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這些感悟，若僅僅帶走，於這一界而言，並無太大益處。聖主的選擇，洞玄道長的守護，其意義不也在於此嗎？
“嘗試溝通塔靈，或者……借助天帝印殘存的力量。”我提議道。我們雖已離開，但與那剛剛被我們穩定下來的核心，仍存在一絲微妙的聯係。
我們再次閉目凝神。這一次，並非為了爭鬥或修複，而是為了溝通與饋贈。我引導著識海中《太虛秘典》的光芒，將其中關於法則平衡、萬物共生的一部分領悟剝離出來；手背上的桃花印記也再次亮起，散發出太虛深處的包容氣息。君舟則以太黑雙劍的劍意為引，那並非殺伐之劍，而是定鼎、守護、劃分陰陽秩序的劍理。
兩股蘊含著我們對天道新理解的意念，柔和地通過那絲與天帝印的聯係，傳遞回去。
……
通天塔，第九十五層。
封神冊依舊靜靜懸浮，散發著浩瀚威壓。聖主盤膝坐於其前，周身氣息與整層塔樓隱隱相合，已進入一種深沉的悟道狀態。洞玄道長守在一旁，為其護法，同時也在感悟此地殘留的法則痕跡。
忽然，整個九十五層輕輕一震，並非危險的震動，而像是平靜湖麵投入了一顆溫暖的石子。封神冊上光芒流轉，一道道比以往更加清晰、更貼近本源法則的符文虛影從中飄逸而出，如同金色的細雨，灑落整個層級，更有一部分穿透塔壁，向著下方樓層彌漫而去。
聖主猛地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明悟與驚喜。洞玄道長亦是撫須驚歎：“天道法則……似乎變得更為清晰親和了？這是……”
一個熟悉的、略帶虛弱的意念片段跨越層級傳來，並非具體言語，而是一種景象和感悟的共享：第九十九層暫時穩定的天帝印，以及我和君舟決定離去並反饋法則的景象。
聖主怔然片刻，隨即臉上露出釋然而欣慰的笑容：“是他們……他們成功了，用他們的方式。而且，他們選擇了更遠的道路。”他感受到那彌漫開的法則細雨中對“守護”之道的深化詮釋，與他自身的道產生了強烈共鳴，令他因未能登頂而殘留的一絲遺憾徹底消散，道心更為圓融。
“好！好！好！”洞玄道長連道三聲好，“不居功，不戀權，承前啟後，惠澤眾生，此方是真修行者氣度！二位小友之道途，必將無量！”他同樣從這法則反饋中獲益匪淺，尤其是其中蘊含的一絲來自更高層麵的平衡至理，讓他對宗門傳承的功法有了新的構想。
聖主望向塔頂方向，目光仿佛能穿透無數障礙，看到那即將踏入星海的兩人。他凝聚神念，將一份包含著祝福、叮囑以及自身對“守護”最新感悟的意念，混合著此地濃鬱的神道氣息，奮力向上傳遞而去：“保重！此界有我，放心前行！”
……
通天塔，第七十二層，一處布滿上古劍痕的悟道之地。
李清河正與幾位劍修同伴苦苦抵擋著此地狂暴劍意的侵襲，人人帶傷，幾乎難以前行。
突然，周遭那淩厲狂亂的劍意仿佛被注入了一種奇異的“理”，變得有序了一絲，雖然依舊強大，卻少了幾分致命的混亂，多了一點可供參悟的軌跡。
“咦？這是……”李清河一愣，敏銳地捕捉到了這細微的變化，手中長劍順勢引導，竟輕易化解了一道原本難以抵擋的劍氣。
“劍意……好像變了？”其他劍修也發現了異常，壓力驟減。
一股微弱卻精純的劍道真意，如同涓涓細流，不知從何而來，融入此地的劍意之中。那真意帶著一種黑白分明、定鼎乾坤的意味，雖隻有一絲，卻品質高得嚇人，讓他們對劍道的理解瞬間開闊了許多。
“是……上麵傳來的？”有人望向頭頂那無儘的塔層，喃喃自語。
李清河收劍而立，感受著那絲高渺的劍意，眼中閃過堅定與向往：“定是登頂的前輩……在指引我們。”他朝著上方鄭重行了一個劍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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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天塔，第三十三層，一片烈焰地獄。
蘇瑤和幾位道友正借助一件水係法寶艱難支撐，法力幾近枯竭。
就在那火焰巨浪再次撲來時，空氣中的火係法則莫名地溫順了一刹那，攻擊的力度並未減弱，但其核心卻多了一點可以被“理解”、甚至可以被“引導”的破綻。
“水靈溯源，引！”蘇瑤福至心靈，幾乎本能地掐出一個她從未學過卻感覺無比契合的法印。體內殘存的水靈之力被高效引動，竟在身前形成了一道旋轉的水渦，將滔天烈焰巧妙地卸開大半。
“瑤姐姐，你什麼時候學會了這麼厲害的法術？”同伴驚呼。
蘇瑤自己也有些茫然，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剛才那一瞬間，仿佛有一個溫柔而包容的意念在她腦海中閃過，指引了她。“不是我……好像……是有人幫了我們？”她隱約感覺到，一股如水般柔和浩瀚的意念曾降臨此地，雖然短暫，卻留下了饋贈。
……
類似的景象發生在通天塔的諸多層級。攀登的修士們，無論身處何地，修為高低，都在那一刻感受到了不同形式的好處：或許是攻擊的規則變得稍顯有序，或許是瓶頸的鬆動，或許是靈光一閃的領悟……仿佛整個通天塔的試煉難度並未降低，卻多了一盞盞指引前路的微燈。
我和君舟懸浮在星門前，接收到了從塔內反饋回來的零星意念碎片。有李清河的劍禮，有蘇瑤的驚喜，有無數陌生修士若有若無的感激，還有聖主那一道最為清晰渾厚的祝福與承諾。
“此界有我，放心前行！”
短短幾字，重若千鈞。我們知道，聖主真正找到了他的道與責任所在。洞玄道長想必也會陪伴左右，共同守護這一界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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