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帝王,龍案禦桌竟然如此不整。”
柳如嫣看著奏疏下的紙張一角,直接就一臉嚴肅的說教了起來。
朱元璋眼見著柳如嫣要去幫朱允炆整理桌麵,當即就瞪大了那儘是期待之色的眼睛。
與此同時,柳如嫣又繼續說道:“你皇爺爺雖然出身低微,可他的龍案禦桌......”
說到這裡,柳如嫣不僅突然就閉上了嘴,還突然就停止了行動。
朱元璋看著她那快要觸碰到桌麵的手,真就恨不得去幫她一把。
可他除了在這裡乾著急,也什麼都做不了。
“不是,”
“你去收拾桌麵,就收拾桌麵,突然提咱乾嘛?”
“咱的桌麵,啥時候不整潔過?”
“除了看到他林昊的奏疏,咱會氣得拿桌麵撒氣之外,咱的桌麵就沒有不整潔的時候。”
也就在朱元璋急不可耐的把這話說出口之時,柳如嫣就像是突然被‘高人’提醒了一般,也立即開了口。
“他的龍案禦桌,隻要不擺上你師父的奏疏,就沒有不整潔的時候。”
柳如嫣話音一落,就再次把手伸向桌麵。
可此刻的朱元璋,卻是把他的注意力,從這桌麵之上移開了。
“怎麼會是這樣?”
“她的回憶,竟然是咱的過去經曆?”
“這代表著什麼?”
“這代表著......”
朱元璋剛要把後麵的話說出口,就突然想到了‘避讖’二字。
原因無他,
隻因為出現在他腦子裡,卻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既是他最不願成真的結果,又是他最想改變的後果。
可柳如嫣這番話所代表的‘因果關係’,又足以證明,他並沒有成功的改變這個後果。
想到這裡,朱元璋就下意識的瞪大了眼。
可還不等他徹底消化這個,讓他難以消化的信息,朱允炆就一把按住了桌上的奏疏。
這不是拍桌,卻有如拍桌的聲響,讓朱元璋再次把他的注意力,又放回了奏疏還未掩蓋的紙張一角。
“師娘!”
“我都登基一年了,您怎麼還把我當小孩子啊?”
“還是給我留點麵子吧!”
柳如嫣的眼裡,朱允炆是在向她撒嬌,也是在向她抗議,更是一種溫柔的反抗。
也就是這種來自於後輩溫柔的反抗,讓柳如嫣直接就把手縮了回去。
“哎呀!”
“咱的大妹子,你跟咱家妹子都學了啥?”
“你難道看不出來,他是故意裝出這麼個鬼樣子的嗎?”
“你要是上了他的當,事情可就大了去了!”
“......”
儘管朱元璋在邊上急得直跺腳,可身為當事人的柳如嫣,卻並不這麼認為。
她隻是輕歎一口氣之後,就輕輕的點了點頭道:“好,我不幫你收拾。”
“自己以後注意著點,華夏的帝王,任何時候都不能失儀。”
“隻要身穿這身龍袍,你就要知道,你就是這片土地的麵子和裡子。”
“想要像普通人一樣放鬆,隻有獨自一人的時候。”
“就像你皇爺爺一樣,前腳還偷偷的一個人傷傷心心的哭,後腳就在人前龍威萬丈!”
朱允炆對此並不感到絲毫的驚訝,隻是輕輕的點頭道:“是,朕知道了。”
柳如嫣見朱允炆用嚴肅稱‘朕’的方式,在給她答案,也是滿意的笑了笑。
緊接著,她就退到下方道:“臣告退!”
話音一落,她端著托盤,就頭也不回的向門外走去。
朱元璋看著獨自向外走去的背影,那原本滿是希望之色的眼裡,絕望之色也隨之加深。
當然,事情還沒到最後一步,他也不會完全絕望。
所以就在柳如嫣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視野之中時,他又把目光轉移到了朱允炆的身上。
朱元璋的眼裡,朱允炆依舊是一副仁柔之君的模樣。
“王升,把門關上。”
隨侍在門外的王升聽後,當即就從門外把門關上。
那原本從門外照進禦書房,並揮灑在朱允炆這張‘仁君之臉’上的溫和陽光,隨著門的閉合,逐漸轉變為黑暗。
終於,他這張‘仁君之臉’之上,就連一絲溫和的陽光都沒了。
也就是這溫和的陽光,徹底從他臉上消失之時,朱允炆的目光就瞬間變得淩厲了起來。
與此同時,他的眼眸還恨得直跳。
下一瞬,他就從奏疏之下,抽出了那張把‘削藩’二字,寫出刀光劍影的紙張,毫不留情的點燃了火。
他就這麼看著這張紙,在筆洗之中燃燒。
這張把‘削藩’二字寫出刀光劍影的紙張,從一個角開始燃燒,漸漸的就猶如一條火紅的戰線,還逐漸向‘削藩’二字逼近。
最終,這條火紅的戰線,直接就變成了一個火紅的包圍圈。
而這個火紅的包圍圈,正在蠶食那個象征著他叔叔們的‘藩’字。
朱允炆看著這一幕,當即就無聲的笑了起來。
不說他這笑有多麼的滲人,但也有著明顯的‘報複’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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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看著這一幕,那原本不至於完全絕望的眼裡,就真的儘顯絕望之色。
不僅如此,他還被此刻的朱允炆,給嚇得後退了好幾步。
他這麼一個從無殺到有的馬上開國皇帝,竟然被向來以仁柔示人的孫子嚇得後退?
是的,
他真的被這個,他自以為的好大孫,給嚇得後退了!
如果朱允炆一直像他,他肯定不會覺得有多麼的可怕。
可朱允炆從來就沒有哪一點像他,可他卻突然在這個方麵‘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就覺得可怕了。
此刻的朱元璋,隻覺得他已經看到了未來。
他看到他的兒子被他的孫子,逼得在火紅的包圍圈裡,絕望的哀嚎著!
“不!”
“不能!”
“可千萬不能啊!”
即便此刻的朱元璋,隻是一個毫無質量可言的‘魂’,也瞬間腳下一軟,直接癱軟在地。
“怎麼會是這樣?”
“你為什麼這麼恨他們,他們在過去到底對你做了什麼呀?”
“咱實在是想象不到,他們對你這個嫡子嫡孫,除了半個父親般的關愛,還能對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