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二字在紅繩網上亮起時,沉睡者的太極圖徹底消散,露出祂原本的模樣——那是個穿著蒸汽鎧甲的少年,眉眼間既有蘇澈的影子,也有黑袍青年的輪廓。
鎧甲的左肩缺了一塊,露出下麵滲著紅光的傷口,像極了蘇澈在廢土城被機械蟲咬傷的疤。
他抬手摸了摸紅繩網,指尖的動作生澀得像第一次觸碰實物,觸到繩結時微微瑟縮了一下,那反應與蘇澈小時候第一次摸到發燙的齒輪時如出一轍。
“原來這才是你的樣子。”
蘇澈的羽毛筆落在紅繩網上,筆尖的橙紅光勾勒出少年的輪廓,連鎧甲裂縫裡的紅光都描摹得清晰:“機關核的核心,是你自己的心臟吧?”
少年沒有回答,隻是低頭看著胸口的紅繩。
那些紅繩正順著鎧甲的縫隙往裡鑽,將暗金核心一點點包裹起來,核心搏動的頻率,漸漸與蘇澈的心跳重合。
紅繩鑽進的地方,蒸汽鎧甲開始剝落,露出下麵與蘇澈相同的皮膚,隻是布滿了細密的疤痕,每個疤痕的形狀,都對應著某個世界的“相遇”瞬間。
有被雷劫灼傷的紋路,有被黑血侵蝕的印記,還有被齒輪夾出的月牙痕。
少年的意識碎片突然湧進蘇澈的腦海:培養艙裡的冷光燈,黑袍青年教他寫“蘇澈”二字時握著他的手,少女母親偷偷塞給他的半塊餅乾邊緣還留著她的齒痕),最後停在他將暗金羽毛筆刺進自己心臟的瞬間。
那瞬間的痛感如此真實,蘇澈的胸口跟著抽痛,他看見少年當時的眼神——不是決絕,是解脫,像終於找到了不得不走的路。
紅繩網上的“我們”二字突然發燙,將這些碎片燙得微微扭曲,少年的嘴唇動了動,聲音帶著蒸汽管道漏氣般的嘶鳴:“黑袍青年說,隻有讓沉睡者完全蘇醒,才能找到解開紅繩的方法。”
他頓了頓,指尖劃過紅繩網上的一個繩結:“可他沒說,蘇醒的代價是...要吞噬所有‘如果’。”
蘇澈突然想起黑袍青年臨終前的眼神,那裡麵藏著的不是惡意,是愧疚。
原來他不是在執行喚醒協議,是在給少年創造“選擇”的機會。
就像蘇澈小時候,在廢土城撿到那隻斷翅的機械鳥時,明明知道救不活,還是找了塊破布把它裹起來。
紅繩網外的維度突然傳來齒輪轉動的巨響,十二位守護者的虛影從虛空中走出,他們的長袍上還沾著各個世界的痕跡:修真者的衣擺纏著靈草,星際戰士的靴底沾著星塵,蒸汽機械師的袖管露出金屬義指。
為首的老者將一幅畫遞給少年,畫紙邊緣卷著毛邊,像是被反複摩挲過:“這是你當初親手畫的‘結局’,說要讓所有世界都能選擇自己的路。”
畫紙上的場景與蘇澈見過的未來完全不同:機關核變成了星圖導航儀,屏幕上閃爍著各個世界的坐標;
雙瞳化作兩個月亮掛在廢土城上空,一個泛著橙紅,一個透著暗金,月光落在地上,竟長出了嫩綠的草;
紅繩網成了連接各個世界的橋梁,橋頭立著塊木牌,上麵是蘇澈歪歪扭扭的字跡:“此路通向所有‘如果’”。
橋的入口處,站著蘇澈與少女,正在給往來的旅人分發壓縮餅乾,少女的鳳凰圖騰落在餅乾袋上,印出小小的火焰標記。
少女的黑血在紅繩網上凝成最後一道符文,這次不再是詛咒或警告,而是簡單的兩個字:“等你”。
符文亮起的瞬間,所有未被選擇的未來畫麵開始流動,像被按下播放鍵的影像:守護者們在機關核前下棋,棋子是用廢土城的石子做的;
蘇澈的父親教嬰兒組裝機械臂,嬰兒把零件往嘴裡塞,弄得滿臉油汙;
少女的母親在星圖上標注正確的坐標,筆尖的橙紅顏料滴在紙上,暈成小小的太陽。
每個畫麵裡的人都在笑,笑聲穿過維度壁壘,震得紅繩網嗡嗡作響,繩結上的“如果”二字開始褪色,變成“正在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