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繩路延伸到星圖中央時,那個舉著餅乾的身影終於清晰——是少女的母親,她的蒸汽鎧甲左胸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邊緣結著暗紅的痂,卻笑得比任何時候都明亮,眼角的細紋裡盛著光,像揉碎了的廢土城篝火。
“你們終於來了。”
她將餅乾遞過來,掌心的溫度透過餅乾傳來,暖得像剛從懷裡掏出來的。
餅乾邊緣的齒痕與鏡中那半塊完全吻合,連碎屑的形狀都分毫不差。
蘇澈接過餅乾的瞬間,掌心的月牙疤突然發燙,與少年左眼重新亮起的暗金光芒產生共鳴,兩人的影子在紅繩路上重疊,變成一個同時握著三色羽毛筆與暗金核心的輪廓,影子的胸口,有朵小小的黑血花正在綻放。
少女母親的身後,堆著無數未寄出的信,信封是用蒸汽文明的羊皮紙做的,邊緣被歲月磨得發毛,卻依然挺括。
信封上的收信人都是“蘇澈”與“少女”,字跡是少女母親特有的圓潤字體,郵票是紅繩蝴蝶的圖案,翅膀上的磷粉還在微微發光。
“每個信封裡都藏著一個‘修改’。”
她拆開其中一封,信紙竟是廢土城的壓縮餅乾包裝紙,背麵的營養成分表被黑血塗掉,上麵用紅繩的顏色寫著:“星圖的終點不是地方,是時候——當你們願意一起走,哪裡都是終點。”
信紙背麵粘著根紅繩,繩尾的結與蘇澈掌心的紋路完全一致,解開的瞬間,維度壁壘後的所有世界同時響起鐘聲,不是機械的鳴響,是無數人敲擊鐵器的聲音,像廢土城居民慶祝風暴結束時的動靜,雜亂,卻充滿生機。
紅繩蝴蝶突然全部落在未寄出的信上,翅膀的磷粉將信封染成橙紅色,像被夕陽曬透的鐵皮。
少女母親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蒸汽鎧甲的碎片在空中重組,變成十二把鑰匙,鑰匙柄上的紋路各不相同。
有的刻著修真界的靈草,有的嵌著星際的星塵,最特彆的那把,柄上纏著圈紅繩,繩結是蘇澈與少女初遇時黑血鎖鏈的形狀。
這些鑰匙落在蘇澈與少年麵前,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像廢土城機械師工具箱裡的零件在響。
“黑袍青年把真正的鑰匙藏在了‘錯誤’裡。”
她的聲音帶著笑意,指尖劃過那把纏紅繩的鑰匙:“他以為這樣就能永遠鎖住可能性...卻忘了紅繩會自己找路,就像你們在廢土城,明明走反了方向,卻還是遇見了彼此。”
少年拿起那把刻著鳳凰的鑰匙,鑰匙柄的溫度與他左眼的暗金光芒交融,暖得有些發燙。
“他不是故意的。”
他的聲音帶著篤定,拇指摩挲著鑰匙上的鳳凰圖騰,那裡的刻痕很深,像刻的時候用了全力,“紅繩網的中心,我摸到了他的心跳。
和我刺進自己心臟時一樣,疼得想蜷縮起來。”
蘇澈突然想起紅繩網上的“我想你”,原來那不是少年藏的低語,是黑袍青年刻在機關核裡的、對“未被選擇的自己”的懺悔。
他的指尖撫過另一把鑰匙,柄上的蒸汽符文突然亮起,映出黑袍青年的畫麵:
他蹲在培養艙前,給少年講廢土城的故事,手裡捏著半塊壓縮餅乾,餅乾的齒痕與少女母親遞來的這半塊,完美拚成了一個圓。
未寄出的信突然全部飛起,信封在空中拆開的聲音,像極了蘇澈在廢土城撕開壓縮餅乾包裝的脆響。
裡麵的內容飄向各個世界:修真界的信落在“蘇澈”手裡,紙上沒畫避劫路線,隻畫了個歪歪扭扭的鳳凰,旁邊寫著“跟著它飛”;
星際艙的信粘在“少女”的輸血管上,黑血寫的字暈開了邊,卻能看清“彆傻了,你的血比我的金貴”,末尾畫了個笑臉,嘴角翹得老高;
蒸汽城的信卡在逃生艙門縫裡,沒畫撬門示意圖,而是寫著“三二一,一起推”,字跡被蒸汽熏得有些模糊,卻透著股豁出去的勁兒。
每個信封裡都掉出根紅繩,繩尾的結在空中自動解開,與各個世界的紅繩網連在一起,像無數條接通的血管。
維度壁壘後的世界開始連接,紅繩路變成了真正的橋,橋欄上纏著各色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