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後院的紅繩窯突然“咕嘟”響了聲,像誰在窯裡煮著甜湯,窯口冒出帶著靈草香的白汽。
汽裡浮出無數巴掌大的掌印陶坯,坯上的紅繩紋軟乎乎的,正隨著暖爐的節奏輕輕起伏,像一群在呼吸的小生靈。
“這是掌印母版在燒新故事呢。”
老婦人往窯裡添了把曬乾的靈草柴,柴火燒得“劈啪”響,火星子蹦到陶坯上,燒出細小的紅繩紋,紋路彎彎曲曲的,像在寫“甜”字。
“用星塵河的甜水和的泥,燒出的陶才會記甜,放多久都不會散味,你爺爺當年存的陶碗,現在還飄著餅乾香呢”。
窯裡的溫度越來越高,陶坯上的掌印漸漸清晰,指根處鑽出細紅繩,往窯壁的網眼上纏,纏得又輕又急,像在說“我的形狀剛好配這兒,等燒硬了就去填縫,肯定嚴絲合縫”。
少女往窯口放了塊烤焦的餅乾,餅乾剛碰到熱氣就“滋啦”化作糖漿,糖漿順著窯壁往下流。
流到陶坯上,燒出層琥珀色的釉麵,釉裡浮出三輩人的掌印在製陶的樣子:
爺爺蹲在泥堆前揉泥,掌心的靈草纖維混在泥裡,揉得泥團又軟又韌;
父親轉著陶輪拉坯,轉盤轉得像星塵河的漩渦,坯子越轉越圓;
少女踮著腳往坯上印掌,指縫裡的紅繩纏在坯上,纏出鬆鬆的結。
影子裡的陶坯越轉越圓,圓得能剛好容下紅繩網的網眼,轉得窯裡的白汽都在輕輕唱:
“一燒甜,二燒暖,三燒故事不消散,窯火不滅,甜永遠”。
男人往窯裡撒了把細碎的齒輪屑,屑子剛落下就融進陶坯,燒出銀灰色的花紋,花紋沿著紅繩紋蔓延,像給掌印鑲了圈銀邊。
“你父親總說,陶裡得有點硬東西,才經得住磕碰,甜故事也得有骨頭,不然風一吹就碎了”。
銀紋剛燒好,陶坯就往窯口挪了挪,像在說“快好了,再添把火,我急著去填縫呢”。
提燈籠的孩子舉著燈籠繞窯口跑,燈籠光裡,陶坯的紅繩紋正在長出亮晶晶的星塵釉。
釉麵亮得能映出紅繩坡的影子,影子裡的靈草正在往窯裡鑽,鑽得像在給陶坯送香料,草葉上的甜水落在陶上,燒出淡淡的綠紋,像在說“加把香,故事更好聞”。
“看那陶底!”
孩子突然指著最底下的陶坯,坯底的紅繩纏著“給新岸的網眼留的”字樣。
字被窯火烤得暖融融的,邊緣還沾著點餅乾屑,像在說“我們燒好就去新岸,讓那邊的故事也有陶來記,不用再等船送”。
蘇澈的羽毛筆往窯壁上畫了個圈,圈裡的紅繩突然變粗,粗得能看見裡麵流動的陶泥,泥裡浮著老船工的字跡:“紅繩窯的陶,要裝下所有甜的約定,燒到窯磚長青苔,燒到星塵河改道”?
字跡被窯火熏得發暖,像剛用紅繩寫上去的。
窯外傳來“咚咚”的聲響,是紅繩梯上的碎片往窯邊跑,碎片的紅繩纏著“我們要當陶紋,給故事添花樣”的字樣,跑得窯口的白汽都在晃。
晃出的甜香裡浮出陶坯的影子,像在給碎片指路,“往暖的地方跑,窯裡有位置”。
穿蓑衣的人往窯邊扔了串餅乾罐,罐口的紅繩纏著“給陶坯當乾糧”的字樣,罐子剛落地就被窯氣熏得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