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董黎睡了很久。
醒來的時候,已經聽不到雨聲,光影斑駁躺在輕輕搖晃著的帳篷布上,鳥叫蟲鳴悅耳,讓董黎刹那間以為回到了過去的某個盛夏。
就在這時,帳簾掀開,一名看上去十五六歲的小兵正端著臉盆進來。
看見坐起身的董黎,小兵滿臉驚喜,喊道:“大人你醒了?”
董黎有些疑惑::“大人?我嗎?”
說實話,二十多年自己還從未被這樣稱呼過。
小兵笑著說道:“大人已經昏睡兩天,前天的時候,朱將軍就下令,您現在已經是百夫長啦。”
說著,小兵指了指掛在一旁的戰甲還有一把新的佩刀。
董黎順著小兵手指的方向看去,戰甲由一片片精心打造的甲片拚接而成,甲片邊緣打磨得十分光滑,沒有一絲毛刺,就差寫上全新出廠四個字了。
戰甲的領口和袖口處,用紅色的絲線繡著精致的花紋,布料用的應該是對普通人家來說極為珍貴的絲綢。
袖口的位置,用黑色絲線繡著一個小小的“慶”字。
董黎緩緩起身,走到戰甲前,輕輕撫摸著那一片片甲片。
指尖觸碰到冰冷的金屬,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湧上心頭。
從一名普通士卒到百夫長,這中間跨越的不僅僅是職位,更是無數的生死考驗和犧牲,自己終究是做到了,但這一刻,董黎並沒有什麼欣喜的情緒。
“大人,這戰甲可威風了!您穿上一定英氣十足。”小兵在一旁興奮地說道。
董黎微微點頭:“你叫什麼名字?”
小兵放下臉盆撓了撓後腦勺,說道:“大人叫我小六子就行,您還是快洗漱吧,朱將軍說,等您醒了,就去中軍大帳找他。”
說著,小六子眨了眨眼。
還是個蠻可愛的孩子,董黎看著小六子出去的背影,總感覺這孩子有些過於瘦弱了。
其實在大慶還未戰亂之前,普通人家的生活就好不到哪去,饑一頓飽一頓更是常態,再加上越來越沉屙的稅製,讓許多人都難以承受。
董黎再次看了一眼戰甲,然後開始穿衣洗漱。
穿戴整齊後,董黎拿起那把嶄新的佩刀,刀身修長,刀刃鋒利,在營帳內的微光下閃爍著寒光。
刀柄上纏著黑色的絲線,握上去手感極佳。
董黎抽出佩刀,輕輕揮舞了幾下,感受著它的重量和平衡。
這把刀,將陪伴他在接下來的日子裡,繼續在這亂世中拚殺,百夫長,隻是一個全新的開始罷了。
走出營帳,董黎深吸一口氣。
陽光灑在他身上,卻驅散不了心中的陰霾。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此時中軍大帳,朱遠然正專注地在地圖上作業,地圖上一個個標注,展現出了其極強的軍事素養。
孫子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而地圖,就是古代封建戰爭中,用於知己知彼最為重要的工具。
幾乎所有傑出的將領,都在地圖作業中能夠表現出極強的造詣,朱遠然作為鎮南將軍,身經百戰,自然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