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括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從浴室出來時,鄒舟正蜷在沙發上翻一本《三體》。
書頁被翻得卷了邊,書脊處還貼著張“二手書店五元購”的貼紙。
見趙括出來,鄒舟合上書本,笑著說道:“這地方熱水還挺足的……剛才那條蛇真他媽嚇死我了,你是沒看見,跟人胳膊似的粗,我在動物園都沒見過這麼大的!”
趙括把毛巾搭在椅背上,揶揄了一句:“你膽子倒大,還舉著相機拍。”
“那不是條件反射嘛!”鄒舟撓了撓後腦勺,笑得憨厚:“我搞攝影的,見著稀罕玩意兒第一反應就是拍下來。”
“我來之前查過攻略,渡橋村的出片點還不少,希望明天雨能停下來……這雨下的,也不知道明天特色活動會不會搞。”
趙括挑了挑眉:“特色活動?我看宣傳折頁上隻標了銀杏、知青舊居這些景點,連個活動簡介都沒有。”
他從桌上拿起那張薄得透光的折頁,在燈下晃了晃。
按理說旅遊團不可能漏掉這種吸引遊客的噱頭。
鄒舟有些意外,他之前還以為趙括也是衝著特色活動來的。
於是他拿出手機:“我在論壇上刷到過帖子,說是渡橋村直到通電以前,都保持著秦漢時代的風俗,後來旅遊開發,為了吸引遊客,渡橋村就推出了“古婚”的活動,讓遊客能夠體驗到原汁原味的秦漢婚禮。”
“我找當地攝影群問過,說這個月月底最後一次,之後要徹底取消,估計是沒遊客了吧……”
鄒舟唏噓了一句,接著說道:“我要把整個過程都拍下,傳到網上,說不定能火一把。”
趙括盯著鄒舟手機裡那幾張模糊的老照片。
拍的實在太不清晰,隻能看到一些橙黃與紅色的光影,像極了印象派作品。
趙括盯著手機屏幕裡模糊的光影,指節無意識地摩挲著折頁邊緣。
從老夫妻提及的千年銀杏,到林小棠支支吾吾的往事,所有線索都像亂麻纏在他腦仁裡。
而鄒舟說的“古婚活動”,恰是這團亂麻最緊的那個結。
看似真實的現實碎片裡,往往藏著決定生死的密鑰。這渡橋村的“古婚”,會是那把鑰匙嗎?
“睡吧,明天早起拍銀杏。”
鄒舟打了個哈欠,把《三體》往床頭櫃上一放:“我調了五點半的鬨鐘,趁晨霧沒散……”
他的聲音漸弱。
趙括躺上床時,床頭燈慢慢暗了下去,昏黃的光暈像被誰攥住了喉嚨,縮成指甲蓋大小的光斑。
困頓感毫無預兆地湧上來,他明明強撐著睜著眼,卻看見天花板上的木紋漸漸扭曲成蛇的形狀,聽見外麵的溪流聲漸行漸遠
等意識重新浮上來時,趙括是被一聲尖叫扯醒的。
他猛地翻身坐起,看向門口的位置。
窗外的天還沒亮透,雨不知何時停了,玻璃上掛著水珠,把走廊的聲光影成模糊的水痕。
鄒舟的鬨鐘還沒響。
鄒舟揉著眼睛坐起來,手機屏幕的冷光映得他眼眶發青:“什麼啊……幾點了……”
他看了眼時間,“我去,才五點不到啊……”
第二聲驚叫更近了,是林小棠的聲音,帶著哭腔的顫抖:“不好了!救人啊!”
趙括眯了眯眼。
這句話倒是把鄒舟徹底驚醒,他立刻下床朝著門口走去。
打開門的時候,趙括看見了走廊地磚上有道暗紅的痕跡。
像是被拖拽的血跡,蜿蜒如同一條大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