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括是被鬨鐘的“滴答”聲驚醒的。
他躺在銀杏居的木床上,米色床單平整得像塊豆腐,連個褶皺都沒有。
窗外的雨聲已經停了,晨光透過褪色的藍布窗簾漏進來,在牆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是那棵千年銀杏的影子,枝椏張牙舞爪,像誰在牆上抓撓。
“靠……”鄒舟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他揉著亂蓬蓬的頭發坐起來,手機屏幕的藍光映得他眼周發青。
揉了揉頭,轉頭看向身旁的趙括,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做了個噩夢,夢見滿樹都是蛇,村民也變成了蛇,還追著我跑……真的快被嚇死了。”
趙括沒應聲。
他摸了摸太陽穴,自從進到失落之國,一切都變得不可控起來。
事情的發展往往會超過自己的預料,就算再小心,也改變不了即將發生的事情。
就像是一部已經寫好的小說,有著既定的不可更改的結局。
可……怎麼會呢?
趙括揉了揉眉心。
“你怎麼了?”鄒舟有些關心的湊過來,“臉色跟見了鬼似的,不會也做噩夢了吧?”
趙括搖了搖頭,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相機。”
鄒舟這才反應過來,手摸向了床頭櫃,但卻什麼都沒摸到。
他開始慌亂起來:“誒,我的相機呢,明明放在這裡才對啊,到哪去了?”
趙括眼睛一亮。
鄒舟說的是明明放在這裡才對,也就是說,他對於昨天發生的事情,是有著一種連續性記憶的。
而且對於昨天發生的恐怖,都理解成了一個夢。
這兩點和自己的記憶有所不同。
不過趙括很快就明白過來。
自己“無我時”的被動,所有存在都無法乾預自己的命運,而記憶的改變,應該也可以被理解為對命運的乾預。
於是自己的記憶並沒有被篡改,而是被遮蔽了一部分,也就造成了所謂的失憶。
趙括呼了口氣,不得不說無我時的確是一個不錯的技能。
可就在這時,一個慌亂的聲音驚醒了清晨的涼意。
“救人啊,救人啊,誰來幫幫我們,誰來幫幫我們!”
趙括與鄒舟對視一眼,他們可以聽出來,這是那對年輕情侶中男孩的聲音。
又出事了!
趙括和鄒舟衝出門時,林小棠蹲在男孩跟前,白t恤下擺被扯得皺巴巴的,正抓著他肩膀搖晃:“你說清楚!橋不是前天就斷了嗎?怎麼會……”
男孩的藍格子襯衫全貼在身上,發梢滴著水,在青石板地上洇出個深色的圓。
他膝蓋上沾著泥,運動鞋上也滿是泥土。
“我、我勸過她的!”男孩有些慌亂,“她說這裡有殺人犯,留在這裡就是等死,隻要出去,總能碰到來往車輛的……”
說著說著,男孩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我勸不住她,隻好答應去橋那邊看看想想辦法,可沒想到……她踩第二塊的時候,‘哢嚓’一聲就塌了!”
“我伸手去拉,但……”
他盯著自己發抖的右手,很明顯,他並沒能成功拉住自己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