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站在客棧廊下,風雪卷著他的衣角,練氣一層的感知讓他對周遭氣息格外敏銳。
門板縫裡滲出的不是炭火的暖香,是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像雲州城破時那灘積在街角的血泥,冷冽而粘稠。
出事了?
他下意識後退半步,右手摸向腰間,他不確定裡麵到底出了什麼事。
就在這時,那扇門“吱呀”一聲自己開了。
沒有預想中的廝殺,也沒有小九的哭喊。
昏黃的油燈下,小九乖乖坐在床沿,花布襖上沾著幾點暗紅,手裡還捏著那塊碎鏡子,鏡麵映著她平靜的臉。
床前的地上躺著兩具屍體,正是方才在門外密謀的漢子,喉嚨處都有一道細細的血痕,像是被極鋒利的東西劃開,血已經凝住發黑。
而靠牆的凳子上,坐著個穿玄色衣袍的青年。
衣料考究,在油燈下泛著暗紋,與這破客棧格格不入。
他指尖轉著個玉佩,目光落在門口的阿七身上,帶著點玩味的笑:“回來得正好。”
阿七的目光在小九臉上頓了頓,見她眼神清明,沒有懼色,才轉向那青年,聲音冷得像冰:“你是……滅門李劉兩家的凶手。”
“很聰明嘛,”青年聳聳肩,視線掃過地上的屍體,語氣輕描淡寫,“本想看看你這‘頂罪羊’死了沒,沒想到你竟能從宋不應手裡活下來,還真是讓我意外。”
阿七心頭一凜,自己猜對了,這人果然是幕後真凶,也是一個邪修!
“死幾個人而已,不重要。”青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指尖一彈,玉佩落在掌心,“重要的是,你這身手,比我預想的強。”
阿七沒接話,隻是往小九身邊挪了半步,擋住她半個身子。
他能感覺到青年身上的氣息,像深不見底的寒潭,看似平靜,底下卻藏著能吞噬一切的暗流,修為遠在他之上。
“你修煉的是什麼法門?”青年忽然問道,目光落在阿七微微起伏的胸口,“吸神魂入體,卻能突破練氣,倒是塊練‘玄陰錄’的好料子。”
“玄陰錄”三個字讓阿七瞳孔驟縮。
他從藍褂子漢子身上搜來的書,封麵上的字跡模糊,但似乎……正是這三個字。
青年看著他的反應,笑了:“看來你果然得了傳承。”
阿七沉默片刻,緩緩從懷裡掏出那本糙紙書,書頁邊緣已經被體溫焐得發皺。
他捏著書脊,遞了過去。
但就在青年伸手去接書的刹那,阿七手腕一翻,短刀帶著寒光,直取對方咽喉!
動作快如閃電,帶著他突破練氣後的全力一擊,比對付宋不應時更狠辣。
可青年隻是微微偏頭,兩根手指隨意一夾,便穩穩捏住了短刀的邊緣。
然後“叮”的一聲輕響,刀身寸寸碎裂,粉末簌簌落在地上。
“倒是有我當年幾分狠勁,”
青年鬆開手,看著掌心裡的鐵片,笑意更深了,“可惜,差得遠。”
他拿起那本《玄陰錄》,指尖拂過封麵上的字跡,眼神忽然變得幽深:“你知道這書的來曆?”
阿七搖頭,掌心的刺痛提醒著他雙方的差距。
青年站起身,玄色衣袍掃過凳麵,帶起一陣陰冷的風:“這是我玄陰門的不傳秘法,按門規,外人修煉,當就地吸乾神魂。”
他的目光落在阿七身上,帶著審視,像在掂量一塊璞玉。
“不過……”青年話鋒一轉,將書扔回給阿七,“我看你資質不錯,倒是可以給你個機會。”
阿七的膝蓋磕在地上時,發出“噗通”一聲悶響,在寂靜的客棧裡格外清晰。
他沒有絲毫猶豫,額頭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麵上,帶起的灰塵嗆得他喉嚨發癢,卻依舊保持著俯身的姿勢。
聲音平穩得沒有一絲波瀾:“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