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待在棺材裡是一種什麼感受嗎?
其實沒有多少感受,而且也不無聊,因為可以好好回憶以前發生過的事情。
我終於分清了“現在”和“過去”。
不是靠晝夜,而是靠那些永恒存在的記憶,能夠證明自己獨立存在的記憶。
前一秒還在想荒原上的落日怎麼總不落,下一秒指尖就泛起舊皮質的觸感,像地鐵裡那把被貓貓抓得滿是爪痕的躺椅。
輪回者在輪回後,會被抹除地鐵世界的記憶。
可這些記憶會像埋在骨血裡的種子,等某個風大的黃昏,突然就冒芽。
剛開始隻是零碎的片段,後來這些片段越來越密,密到像另一個人格在腦子裡醒過來。
說實話,這種感覺並不好受。
就像是有人硬把彆人的喜怒哀樂塞給你,讓你覺得,自己不再是自己了,而是被奪舍了一樣。
荒原上的風裹著沙吹過棺材,唐瑩瑩忍不住歎氣。
這聲歎息也不是我的,是記憶裡的那個“我”,在想他現在是不是到了難忘,是不是早就把我忘了。
第一次見趙括的時候,我其實挺煩他的。
那會兒我隻覺醒了一點點記憶,透過玻璃看到那家夥在吃大餐,就感覺牙癢癢的。
趙括的語氣裡帶著種拒人千裡的疏離。
我當時想,這個裝深沉的家夥,在這破世界裡,誰不是踩著刀尖活,裝給誰看?
可後來我發現,他的“疏離”是裝的。
他對小白很好,雖然隻是寵物,異獸,卻像是在對待家人。
他對雞哥也很好,雖然雞哥平時總是打鬨,還時不時闖禍,但他從來沒有惡語相向過。
白起那次差點沒撐過去,他盯著那枚起死回生的徽章,最後還是咬著牙用了。
他對於感情,一直都很認真,認真到讓自己慚愧。
還有賈嗬嗬。
還有自己。
他早就該發現自己不對了吧,但還是選擇了包容和接受。
這些事,他自己從沒提過,好像做了就做了,沒什麼好說的。
可我看得分明。
他總以為自己是決絕的、冷漠的,像言靈之墟裡那截硬邦邦的“離”字骨。
可實際上,他比誰都軟,比誰都善良。
連他自己都沒發現吧?
可這份善良,偏偏是最容易被利用的。
那些躲在暗處的家夥,就像盯著獵物的狼,知道他會為了夥伴停下腳步,知道他會為了“無辜”心軟,所以每一步都算得死死的。
我想起記憶裡那些沒說出口的話。
我其實是帶著任務來的,是衝著所謂的仙來的。
但,我也是衝著他來的。
現在這些記憶全回來了,像潮水一樣把我淹沒。
一邊是沒完成的任務,是來自本體的威脅。
一邊是和他在地鐵裡的那些日子,那些溫暖到有些殘酷的短暫時光。
他那麼怕背叛,那麼怕自己的真心被當成籌碼。
棺材裡的空間太小了,我想蜷縮起來,卻隻能雙手抱著胸,把臉抵在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