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山此刻的狀態,甚至比之前從那兩隻母蛇妖手裡脫困後還要狼狽不堪。
雙眼無神,嘴唇蒼白,本應高高豎起的長發胡亂披散著。
如同亂做一團的深色蛛網,將他整張臉藏匿其中。
“哥。”
柳輕笛柳眉微蹙,清冷似玉的俏臉滿是詫異道。
“你這是怎麼了?”
“沒事。”
柳青山牽強一笑。
“隻是有些乏了…”
還未等他說完,柳輕笛便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連忙開口打斷,試探道。
“莫非是…跟衛兄他們鬨彆扭了?”
柳青山神色微怔,旋即又將腦袋埋在柔軟床鋪之上。
許久之後,
床鋪中傳來一道失落的聲音。
“那倒是沒有,隻是...”
“隻是我現在有些迷茫。”
聞言,
柳輕笛英氣眉宇間隱約露出一抹笑意。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柳青山這副模樣。
要知道他可是個樂天派,平日裡大大咧咧、沒心沒肺,好似從來就沒有煩惱的事。
旋即,一雙纖手把柳青山硬生生拽起,又將桌前的木椅擺到床邊坐下,打趣著問道。
“要不跟我說說?”
柳青山拄著腮幫子,有氣無力道。
“衛兄那日跟我說,我與他們不同,臨安也和邊疆不同。”
“他不想讓我再跟著他們一同去邊疆鎮守了。”
“就因為這事?”
柳輕笛等了好半天都不見柳青山說下文,不由得疑惑道。
“這不是好事嗎?”
“照我看,衛兄說得也沒什麼不對。”
柳輕笛隨手將桌上的軍報抄件拿起,隨意翻看著。
上麵寫著的是最近邊疆戰死的兵家名單。
校尉趙平...
屯田使趙卓...
先鋒營隊正李遂...
力戰妖魔殉國...
“這個李遂便是李將軍的三兒子吧?”
柳輕笛指著其中幾個熟悉的名字,輕聲道。
“還有趙平似乎是禁軍統領的小兒子,你前些年沒少跟他一同喝花酒吧?”
柳青山輕歎口氣,闔上眸子,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幾位熟悉的麵孔。
京都雖大,但圈子卻不大,戰報上有不少都是他認識的人。
柳輕笛口中說出的名字,猶如一顆顆被投入死水灘的石子,在柳青山的心底激起一圈圈冰冷刺骨的漣漪。
這些人和他一樣,都是所謂的世家子,雖然比不上國公家的幾位,但也算得上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明明有著大好出身,本可肆意瀟灑度過一生,卻都選擇了一條異常凶險的邊疆之路。
可最後,
他們的名字隻是化作成這薄薄紙頁上的冰冷墨水。
想必再過數日,除了家人之外,恐怕沒有人會再記得他們了。
“哥,其實你...”
“也想跟衛兄一同前去吧?”
柳輕笛杏眼閃爍,剪水般的眸子似乎能看透他人心中所想。
“自從臨安回來以後,你整個人似乎都變了,連父親都誇你比之前沉穩了。”
“要我說,這個衛兄當真是有辦法,早知如此,讓父親早把你送過去多好?”
柳輕笛輕輕揉了揉柳青山的腦袋。
雖然年紀比兄長小,但此刻卻像個姐姐一般。
“一切隨心吧。”
“咱們柳家也不是一直做文官,祖上也有幾位跨刀騎馬的將軍。”
“妹妹我也沒法替你做什麼決定,隻能支持你咯。”
她起身端了杯清茶遞了過去,又將柳青山的頭發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