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瘡又紅又腫,腫得程珍珍鞋子都險些要穿不進去。
這也就算了,最難熬的是晚上。
稍微熱一點兒,凍瘡就開始癢,又癢又疼,讓她整夜整夜的都睡不安穩。
再加上持續不斷重複的夢……一件件事兒疊加在一起,折磨得程珍珍臉色青白,生不如死。
照例吃了一頓清湯寡水,半點兒油星都沒有的早飯後,程珍珍拖著步子,去上工繼續挖水渠。
半道兒遇上了同樣去上工的男勞改犯。
“喲,這不是城裡的大小姐嗎,怎麼跟個鬼似的?”程有工捏著嗓子,看著程珍珍陰陽怪氣。
程珍珍掀起眼皮子瞅了他一眼,“鬼咋了,總比你個不男不女的玩意兒好。”
“你!”程有工氣結,就要衝上去揍人。
彆看他不中用了,在彆人麵前也慫得要死,但對於程珍珍這個仇人,程有工就是咬,都想把她咬死。
“乾什麼呢?再鬨騰今天就都彆吃飯了!”都不是第一次發生這樣的事兒了,緊盯著的民兵一察覺不對,立刻過來喝止。
“賤人,走著瞧!”程有工啐了一口,被旁邊一個獄友勾肩搭背的拉走了。
“呸,死太監!”儘管淒慘得不行,程珍珍還是嘴硬的回敬了一口。
不過等開始乾活兒後,她就硬不起來了。
隻覺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而程珍珍也不知道第多少次的後悔,後悔當初收拾周笑笑的時候應該再狠一點再周全一點兒,不然她也不會落到這麼慘的境地。
終於,農場的大喇叭響了起來。
開始轉播午間新聞。
這也意味著一眾勞改犯可以收工去吃飯了。
程珍珍吸了口氣,半點兒不敢磨蹭,飛快拿好鐵鍁往食堂跑。
不動作快不行,去晚了雖說也有飯吃,可稠稀還是有區彆的。
所以其他人也都一樣,往食堂去的速度一個比一個快。
可眼見著就到食堂了,正小跑著的程珍珍卻突然站住不動了。
跟在她後麵的人一個不防,一頭就撞了上去。
“哎呦!要死啊,臭破鞋!”匆匆罵了一句,後麵的人揉著頭就走了,都沒功夫多吵吵的。
畢竟急著吃飯呢。
程珍珍被撞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但她卻顧不上管,也沒功夫罵回去,隻傻了一般定定站在原地。
好一會兒,眼見所有勞改犯都進了食堂裡麵,程珍珍卻依舊站著沒動。
“乾啥呢,還吃不吃飯?”民兵同誌看見了,走過來皺眉詢問。
程珍珍這才恍惚著回過了神。
“同、同誌,”她聲音有些發顫,眼睛裡也全是驚恐,“同誌,剛、剛才喇叭裡的新聞說,說昨天、昨天有兩趟火車撞上了,還、還死人了,是不是?”
民兵沒想到程珍珍竟然會問這樣的問題。
吃了一驚,但還是點頭道:“是啊,9人遇難,30多人受傷,多慘啊。家裡人得傷心死。”
“偏偏你們,活得好好的,卻不乾人事兒,真是浪費糧食。”民兵瞪了程珍珍一眼,推著她往食堂走。
“趕緊的,吃了飯下午還得乾活,少墨跡。”
程珍珍又是一個趔趄,但這次她沒有再站著,而是遊魂一樣往食堂走去。
怎麼會呢?
好端端的火車,怎麼就會撞上了呢!
怎麼會地點、時間,連死的人數都跟她夢裡夢見的一樣呢?
那個夢,不是假的嗎?怎麼現實裡竟然會發生跟夢裡一模一樣的事兒呢?
要是這樣,那她夢見的其他東西,將來會不會也……
這麼想著,程珍珍狠狠打了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