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張海杏的話有用,在聽見血要流光的時候,他們才終於恍然一般的低頭看著滿地的金色,張守栩的喉嚨裡瞬間發出一聲戚然的嗚咽聲,僵硬的身體終於開始了行動,而在他抬腳之際,染成金色的泥土從他的鞋底簌簌掉落,泥濘又軟綿,叫他步步都踩出了坑來。
還在捂著傷口的張海樓同樣也是麵色恍惚著,在他還在看著地麵的時候,張守栩的走動就讓他下意識的抬步跟上,他的雙手一直都捂著她的脖子,那裡的血液還在源源不斷的往外湧出,在她的身軀開始變冷的時候,那處地方是她唯一還留有溫度的地方,也是她體溫最後會消失的地方。
眾人原本是團團圍在四周的,當張守栩和張海樓向著琉璃棺的方向走去時,他們就自發的向兩邊移開,其中有不少人還倔強的站在原地不肯挪步,還是一旁的人咬著牙將其拽回來,他們才踉蹌著讓出了路。
這就是對他們欺騙人的懲罰嗎?讓他們親眼目睹著自己的愛人入棺?
她真狠心啊……
這一切就像是一場盛大的葬禮,護送的人有上百多人,可這場葬禮也十分的簡陋,除了一副漂亮的琉璃棺之外,周邊的一切都是黑色的,反倒是人群所走過的路被染成了金色,可這金色居然還是棺材的新主人所留下的。
同樣站在邊緣的吳邪黑瞎子和解雨臣皆是僵滯著身體,他們就站在王胖子他們旁邊不遠處,恍惚發紅的眼睛在緊隨著張守栩和張海樓以及他們之間的人兒看。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到她,也是第一次看見她的真容,同樣的,竟是也是最後一眼。
怎麼會變得如此呢?
他們認為是妹妹的人兒,另一個自己的愛人,怎麼就…怎麼就!
難道他們真的錯了嗎?真的不該欺騙她嗎?
吳邪看著那地上的璀璨金色,喉結緩緩滾動著。
即便圍著那裡的人很多,那些金色也依舊奪目耀眼極了,耀眼的他眼睛被刺的生疼。
真漂亮啊,就如她本人一樣,美得驚人,美得讓人失神,可,這麼美麗這麼溫柔這麼好的人,怎麼就被他們給逼的自刎了呢?
好像是心裡哪裡被戳到了一樣,吳邪突然抬起手捂住了臉,雙腿撲通跪在了地上,整個人就像是受傷吃疼了,一整個彎下腰蜷縮了起來,渾身顫動著,隱隱聽好像還能聽見急促壓抑到極點的喘息聲和抽泣聲。
陪著他撐過了最煎熬痛苦時期的人,拯救了那麼多人命的人,為什麼會是這樣子的結局?
這叫他如何接受得了?
一旁的黑瞎子和解雨臣並沒有去打擾他,他們自個也很是難受著,能好好的站著就已經很不錯了。
回到這邊,抱著人兒的張守栩腳步並不快,甚至說有些慢了,他的目光略過周邊的人群,看著眼前的那副漂亮的琉璃棺,感覺自己就像是在踏入深海之中,口鼻在被海水籠罩,裹的他逐漸的無法呼吸了。
親手送著愛人入棺,這比將他打入地獄折磨還要讓他痛苦百倍。
雖然張守栩的腳步並不快,可他們終究是帶著她來到了棺材前,琉璃棺的蓋子早已經打開好,裡麵甚至還有柔軟的白色棉墊和漂亮的永生花,一切都精致好看的不像話,可在他們這群盜墓賊的眼中,竟是比裝著粽子血屍的木棺材還要令人恐懼。
張守栩看著那副棺材,原本穩穩當當抱著人的手竟是開始控製不住的顫抖了起來,張海樓同樣也沒好到哪裡去,他的雙手連著手臂此刻早已經布滿了流動的金色,而在他靠近棺材的一瞬間,他的手上竟是一瞬間的失力,徑直的從那傷口處滑落了下來,而慣性讓他手上染著的金色液體猶如開花一般的濺射在棺材和地上,星星點點的璀璨耀眼極了。
一直緊跟在旁邊的張起靈就像是失了魂一樣,隻有肉體還在動著,他看著張守栩懷中的人,又看著旁邊近在咫尺的棺材,麵色木然。
入棺,他再熟悉不過的場麵了,他身為張家族長,活了上百多年,期間幫忙送入棺的不知凡幾,可如今,他竟是無法接受眼前的這一次入棺。
當張守栩終於彎下腰,將懷中的人很是輕柔的放入棺中時,周圍頓時就有人忍不住發出壓抑扭曲嗚咽聲來,聲聲被抑製到極點。
真的就隻能如此了嗎?
他們等了這麼久,難道就隻能得到這樣子的結局嗎?
其實,眾人中依舊還是有不少人在等待著奇跡的,正如過往的時候一樣,他們心愛的人兒總能變出各種各樣神奇的東西來,將他們奇跡般的全都拯救了下來。
她本就是奇跡的本身,那會不會,依舊會有新的奇跡發生?
他們的內心還有沒完全熄滅的星火。
當人兒被放入棺材時,張守栩維持了好久的彎腰姿勢才緩緩的收回了手,他的手臂和衣服上同樣也染上了不少的金色,可這些他都不在乎,他的目光死死的看著棺材中的人,裹著血色的淚水一滴一滴砸落著,在她的身上,在棺材裡的棉墊裡,染出了一朵朵鮮豔紅色的小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