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神殿,第一神衛,加列戈斯。”武田羽依輕聲說道,“原來如此。”
此刻,當那個高大而沉默的身影出現在視野儘頭之時,仿佛有一道微光劃破迷霧,她腦海中所有零碎的線索與猜測,瞬間被串聯起來,構成了完整而清晰的答案。
蘇無際望著那個身影,說道:“他本該留在斯洛伐克,擁有平凡而幸福的童年,過著和大部分孩子一樣的生活。”
這一刻,他似乎完全不在意雙方敵對的立場,言語間明顯帶著唏噓。
“每個人的人生都是有缺憾的,隻是程度不同罷了。”武田羽依頓了頓,話鋒一轉,由衷地說道:“但銀月……真的了不起。”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眼眸間充滿了認真與鄭重。
“這還像句人話。”蘇無際說著,朝著遠處的加列戈斯揮了揮手。
這位第一猩紅神衛站在原地沉默著,如同凝固的雕塑。
五分鐘之後,他似乎結束了思考,才邁步朝著這邊走過來了。
隻是,他走得很慢,腳步甚至有些沉重。
走到了距離蘇無際五米的位置,加列戈斯才停住了腳步。
以雙方的實力而言,這算是個眨眼即到的距離了,生死隻在瞬息之間。
現場沉默了兩分鐘。
武田羽依看著這兩個麵對麵的死敵,本能地覺得有些恍惚。
好像距離這兩人在南麗的那場激戰並沒有過去太久,此刻自己卻已經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似乎一切都改變了,不管是世界,還是人生。
自己所熟悉的一切,都陌生得讓人認不出來了。
蘇無際率先打破了沉默,說道:“既然來了,就去見一見吧。”
加列戈斯緩緩地搖了搖頭。
但是,他搖頭的同時,卻不由自主地抬眼看向了兩百米之外的那一片職工宿舍區,那一雙異瞳裡明顯翻湧著萬千複雜難言的情緒。
也不知是是近鄉情怯的緊張,還是深入骨髓的思念,抑或是一種近乎絕望的悲傷與絕望。
“我有些理解銀月了。”加列戈斯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打磨過,說道,“謝謝你們……為他們所做的一切。”
在武田羽依聽來,加列戈斯口中的“他們”,應該不隻是那兩個住在職工宿舍區的老兩口。
還有千千萬萬與父母失散的孩子們。
蘇無際再次提醒到:“他們已經很老了。”
這句話的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重重敲在加列戈斯的心上。
加列戈斯搖了搖頭,眼中的情緒劇烈湧動,聲音之中卻是無悲無喜:“我想……他們在見到我之後,會寧願他們的兒子……死在三十七年前的那個下午。”
這話語中的悲涼,讓情感一向淡漠、為人更偏自私的武田羽依都為之動容。
她所了解的關於加列戈斯的過往碎片,比蘇無際所知道的要多一些,也更能體會這位猩紅神衛此刻的痛苦。
蘇無際說道:“無論你變成了什麼樣子,你都是他們的孩子,佩卡裡克。”
他喊出了加列戈斯的真正名字。
加列戈斯又搖了搖頭。
緊接著,他拔出了一把匕首,然後……插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鋒刃沒入肌肉,暗紅色的鮮血瞬間滲出,染紅了那本就猩紅的衣袖。
“你這是在乾什麼?”蘇無際眉頭一皺。
“沒什麼,給你看看而已。”
加列戈斯的眉頭都沒皺一下,仿佛那手臂都不是自己的,說著,他又用匕首的尖端在被戳破的傷處狠狠戳了幾下。
每一下都能發出“叮”的金屬碰撞聲。
這場景看起來讓人頭皮發麻。
“隻能插到這兒。”加列戈斯平靜地說道:“那次,在南麗,我中了太陽神殿傳奇神衛金泰銖的四枚飛鏢,身上也被你的紫色長劍切割出了一些傷口,但無論怎樣,都不致命,因為……”
他看了看匕首所插著的小臂,眼睛裡湧現出了自嘲的神色:“這裡麵不是普通的骨頭,是高強度合金。”
蘇無際看著此景,心情也開始翻湧起來。
他沉默了片刻,試圖安慰道:“他們看到你這樣,會心疼,而不是害怕……”
他曾經聽說過,加列戈斯受過一些改造,並且在成長的過程裡遭受過常人難以想象的折磨。
隻是沒想到,他的改造程度這麼徹底,連骨頭都替換成了冰冷的合金。
如果把四肢的骨頭取出來,再把合金骨完美植入……這得是多龐大多恐怖的手術?
不,這不是手術,這根本就是一項將人體重新鍛造的恐怖工程!
光是想想其中的過程,都讓人頭皮發麻!
“那這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