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垂的日光鋪滿大地,兩道身影一前一後走出廠房,又同步停在建築折角的光影交界處。
“阿月,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的?”聞景轉著手裡的銀製打火機,偏頭看向江肆月。
江肆月闔眸沐浴著溫暖的陽光,懶洋洋道:“徐昱澤說就算薑思也結婚了也不在乎的時候。”
“你打火機響了。”
聞景盤打火機的手指一頓,回憶了幾秒發現好像確實有這麼回事。
“是我大意了,”他輕笑一聲,然後就把打火機放回了兜裡,“其實那會兒我也才剛到。”
“我知道,”江肆月睜開雙眼,不甚在意地說,“工廠東麵還有個偏門,你從那兒進來的吧。”
冷風簌簌刮過,聞景不著痕跡地側身擋住風口,欣然點頭:“沒錯~”
“不愧是江首席,什麼都瞞不過你~”
“……你這話誇得可真夠陰陽怪氣的。”江肆月淡淡評價了一句,隨即便摘下“作案”全程都佩戴著的白手套,團成團塞進了口袋。
聞景視線跟隨著她的動作,有些鬱悶地替自己申辯:“哎……那還不是因為江首席對我有意見嘛?”
“哪怕我的話字字真心,你也總不願意相信。”
“如果你與薑小姐的死無關,我未必不會信你。”
江肆月微不可察地吐出一口氣,而後坦然轉身麵對他:“聞景,有些話……我想我應該跟你說清楚。”
聞景有預感她要說什麼,目光不自覺開始躲閃:“……嗯,我在聽。”
她半邊身子映著光,連耳廓與臉頰處的細微絨毛都清晰可見。
目光不經意間落上去的那一秒,聞景不可避免地心中一動。
隻見江肆月斟酌少頃,終於沉聲開口:“作為對手,這九年以來我一直都很欣賞你。”
“你父母曾是神州政界的大人物,如今在海外經商也同樣有所成就。”
“有這樣硬核的家世背景,你本該不屑於來蹚殺手圈這趟渾水。因為‘以命換錢’這種事,對你來說根本就沒必要。”
“好端端的……怎麼突然提起我家了?”不知江肆月哪句話戳中了聞景的心事。
他的目光不再躲閃,而是乾脆垂向地麵,不再看她。
江肆月卻像渾然未覺般,繼續說道:“我想我的意思應該很明確——”
“你本身是一個優秀的人,有你這樣的人作為對手,對我來說亦是一件很幸運的事。”
“畢竟在當今社會的各項領域中,都是有競爭才會有進步。”
她說著,視線又越過聞景,望向更遠處的高山之巔:“人的一生,很難遇見一個真正的、值得尊敬的對手。”
“但我想……你是的。至少現在,我仍然期待與你在未來開啟真正需要‘硬碰硬’的那天。”
聞景藏在眼簾下的瞳孔忍不住輕顫起來,但麵色和回答的語氣卻並無異常:“嗯哼,是嗎?”
“我還以為,江首席前世一直看我不爽呢~”
“是挺不爽的,”沒想到江肆月壓根不按套路出牌,真就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你放心吧,就算我今天把話說到這份上,今後我還是會看你不爽的。”
聞景微微一愣,旋即就被她這副熟悉的樣子逗樂了:“阿月,這麼多年了,你這‘愛憎分明’的性格什麼時候才能改改……”
“?為什麼要改,”江肆月不解地挑了一下眉,“我對你欣賞歸欣賞,可薑小姐的事到底與你脫不開乾係。”
“還有從前,你真心想殺我多少次。彆以為我不記得。”
“……”往事重提,聞景忽然理屈詞窮,有些尷尬地蹭了蹭鼻子,“你也說那是從前……”
“但我們能站在這兒說‘從前’,也全是因為我還活著。”
江肆月卻抬手打斷了他的話,又轉頭看向黑洞洞的建築內部。
——其實已經不那麼黑了。夕陽穿過破爛的天花板,朝車間投下一束束橙色的暖光。
微小的浮塵在光束中輕盈飄蕩,宛若一隻隻自由的精靈在空中飛舞。
沒人知道,在這樣看似寧靜的氛圍下,還有兩具血肉模糊的新鮮屍體,正死寂在廠房內部的某個陰暗角落。
“我借助她的身體活下來,幫她和我自己都報了仇。可我並不想代替她……”
江肆月好似喃喃自語般開了口:“也不知道這樣的結果,會不會嚇到她……”
聞景凝著她輕皺的眉,不由自主地伸手想替她撫平。
就在這時,一陣獨特的電話鈴聲突然從江肆月的衛褲口袋裡響起。
聞景隻猶豫了01秒,就順勢改變伸手方向,疑惑地指向聲音來源:“這……不是你的品味吧?”
“……”江肆月機械地轉回頭,盯著聞景的眼睛堅定搖頭,“絕不可能。”
聞景憋著笑,毫不留情地吐槽道:“小屁孩品味就是差。”
江肆月一個頭兩個大地摸出手機,瞟了聞景一眼:“你閉嘴。”
“ok~”聞景乖乖點頭,說完就果斷給嘴做了一個上鎖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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