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經完全下山了。
挑高的餐廳玻璃窗外,廣袤天穹無邊無垠,世間萬物都正置身於這段日落後短暫卻浪漫的藍調時刻裡。
稠密如織的深藍倒映在江肆月瞳底,周遭靜謐無聲,仿佛連空氣都停止了流動。
不知過了多久,隻聽“哢噠”一聲——僵在灶台前的人終於動了。
“……阿月知道了?”周十晏合上電飯鍋蓋,卻遲遲不敢回頭看她。
“嗯,”江肆月的語氣倒是顯得雲淡風輕,“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吧……為什麼不告訴我?”
周十晏低聲道:“我怕你怪我……”
“?怪你?”江肆月有些莫名地起身走向他,“你是說我上次罵你不救薑小姐的事?”
餘光瞥見江肆月靠上灶沿,周十晏忙朝另一邊偏頭,不答反問道:“那個王八蛋還跟阿月說什麼了?”
江肆月從鼻腔發出幾聲輕笑,沒有回答。
隨即便屈指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麻利地端起盛好的兩碗飯走回餐廳:“太子殿下,快過來吃飯吧,水煮魚都要涼了。”
她這一個突如其來的腦瓜崩,好像也在無意間彈鬆了周十晏緊繃的神經。
“……來了!”於是,他不自覺又笑起來,長腿一邁就要跟上去。
卻在剛邁出兩步時忽然想起了什麼,立刻緊急轉彎來到櫥櫃前,拿出了事先放在暖抽裡保溫的清炒油麥菜。
周十晏擺好餐盤,在江肆月對麵坐下,又遞給她一套專門喝湯的骨瓷餐具。
“所以……這些都是你做的?”江肆月接過周十晏新遞來的碗和勺,眼底閃過一絲驚奇。
“對呀~”周十晏一邊給她夾菜,一邊解釋,“吳嫂的女兒孕晚期,下午在家收拾待產包的時候突然滑了一跤,早產了。”
“而且孩子本來就胎位不正,這一摔情況就更不好了。”
“所以我批了吳嫂三天假,讓她先在醫院安心照顧女兒,不用擔心咱倆會‘餓死’~”
江肆月了然地點頭,嚼著魚片說:“生孩子對每個家庭來說都是大事,確實不能馬虎。”
周十晏眉眼含笑地看著她:“阿月,你對孩子……有什麼想法嗎?”
江肆月滿心滿眼都是“這個牛肉燉得好嫩,好好吃”、“這個魚肉怎麼這麼香!這小子用的什麼配方,等會兒問問”,以及“素菜炒得也不錯,看來他長得帥是真能當飯吃”。
“……啊?什麼?”因此,她反應直接慢了半拍,“孩子……我以前沒告訴過你嗎?”
周十晏茫然搖頭:“我以前也沒問過。”
“?”江肆月狐疑地盯著他的表情,反問的話也有點燙嘴,“你…你不是說我們……那什麼……過?”
“都那樣了……會不知道?”
周十晏:“……”
完了,他怎麼忘了還有這茬?!!
“咳,那個……”周十晏眼神飄忽,心虛地端起小碗喝了口湯,飛快道,“阿月你當我沒問!”
“……周、十、晏!”隻一秒,江肆月瞬間明白了這臭小子究竟跟她玩了一個多大的心眼,“你他大爺的耍我?!?!”
周十晏的膝蓋已經軟得沒邊了:“阿月,我我…我錯了……”
江肆月怒從心頭起,來不及思考便脫口問道:“我們上輩子到底是什麼關係?!”
“夫妻!真的!”周十晏嚇得立馬豎起三根手指,“我發誓!而且也是我追的阿月!”
“從‘百草園’追到‘三味書屋’的那種追!”
江肆月:“……領證了?”
周十晏:“領了!本來…本來還定好日子,準備辦婚禮的……”
江肆月聞言,心弦倏忽顫動了一下:“婚禮沒辦成?為什麼?”
“……”周十晏落寞地垂下眼,緩緩蜷起手指,“因為意外……”
“意外?”江肆月心裡有了盤算,麵上卻沒表現出任何異樣,“聞景也這麼說。所以你們真是一塊兒出的事?”
一聽這個名字,周十晏就渾身難受,哪哪都不得勁,好像五臟六腑都有螞蟻在爬似的:“算是吧——”
“阿月你彆提他,一提他我就來氣!”
“怎麼,你不想知道他跟我說什麼了嗎?”江肆月及時往他碗裡夾了一筷子油麥菜,意味滅火。
周少爺一貫好哄,這次也不例外。
看見那幾顆菜,一眨眼的功夫就心花怒放了:“嘿嘿~隻要阿月說,我就願意聽~”
“嗯,但我勸你也彆高興得太早,”江肆月卻緊接著一盆冷水,徹底將他潑了個透心涼,“你騙我的事還沒完呢。”
周十晏頓時不嘻嘻了,老老實實吃飯、聽講,並等待老婆製裁。
江肆月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笑了一下,然後就假裝無事發生,把聞景的話挑重點說了一遍。
“至少現在能證明,我們的部分推測是對的,”江肆月總結道,“溫昭昭的消失的確與時空紊亂有關,但問題其實是出在了我身上。”
“聞景說隻要我回到這一世,時空就會自主修複。所以那條無足輕重的紅圍巾,就成為了最先被修複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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