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年輕男人,麵無表情,眼神卻像淬了毒的針。
他一抱拳,聲音不高,卻字字砸進所有人耳朵裡:
“隱劍流門主,隼人天隱,見過鎮國公。”
聽到張三豐這句話,幾千號武當弟子全都不說話了,一個個低著頭,但眼神全往長老那邊瞟。
誰都清楚,祖師爺閉關幾十年,連過年都不露麵,今天突然現身,肯定不是來嘮家常的。
張三豐嗓音還是那副老樣子,不急不緩,像爐子上溫著的茶:“頭一件事,咱們門派裡頭,有人偷偷摸摸拉了支隊伍。”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拉幫結派?不稀奇。
你要是想搞,光明正大跟掌門說一聲,轉成俗家弟子,沒人攔你。”
“可你悄悄搞,招的還是那些消失十幾年、名字都上不了正經江湖錄的狠人——殺人不眨眼的、通緝令貼滿六省的、連官府都不敢碰的魔頭。”
“你說,你到底圖個啥?”
話音一落,整個山門像被凍住了。
沒人敢喘氣。
能偷偷拉起這種隊伍的,絕不是普通角色。
要麼是手握重權的長老,要麼就是深藏不露的老怪物。
這年頭,能鎮得住這些亡命徒的,除非自己也是個活閻王。
所有人的目光,嗖地一下,全鎖在了長老堆裡。
紫陽、愚茶、梅真人、衝虛、石雁、歐陽雲鶴——一個個臉色發懵,像是剛聽說自家灶台炸了。
隻有木道人和他徒弟石鶴,臉一下白得像紙。
那表情,根本不用問,答案已經寫在臉上。
紫陽幾個長老對視一眼,眉頭擰成了結,眼神裡全是警惕。
可大夥兒心裡還是打鼓:木道人瘋了?為了啥?他平日裡不就是愛下棋喝酒,嘴上抱怨幾句掌門位置沒他份嗎?真至於搞這種掉腦袋的勾當?
石鶴是他徒弟,八成是幫凶,但主謀是誰,一目了然。
張三豐看著木道人,語氣輕得像在問今天吃沒吃飯:“你圖什麼?”
木道人突然笑了,笑得嘴角都歪了。
“張真人,我跟了武當快五十年,沒功勞?我連命都差點扔在昆侖山!可宋遠橋憑啥當掌門?就因為他是你大徒弟?”
他冷笑一聲,眼裡全是血絲:“他修為比我差三截!劍法不如我,內力不如我,連講經講得我都想打瞌睡!可你一句話,他就是掌門!你徒弟是嫡子,我就是外姓?”
“好!我不怨。
你老祖宗說一不二,我們這些當弟子的,低頭認命。”
“可我徒弟石鶴!他已經摸到神話境門檻了!快跨進去了!比你那剛進宗師境的孫子宋青書強了不止一星半點!你偏心眼,也得有個度吧?”
全場嘩然。
弟子們全懵了——這老家夥,不是鬨脾氣,是真想奪權!
張三豐沉默了好一會兒,眼裡的失望,比寒冬的霜還重:“就因為這?你就背叛師門?”
紫陽等人也皺緊了眉。
他們雖不是張三豐親傳,可武當所有絕學,誰沒練過?誰沒受過他親自指點?連《太極心法》的第七重,都是張三豐挨個手把手改的。
他們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是門派資曆,是祖師的真傳。
可他們,從沒妄想過當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