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垠魔界的天空,是永恒的混沌之色,翻湧著濃稠如實質的暗紫魔雲。
魔雲之下,矗立著始魔姬族的聖城——始魔之都。
其城牆並非磚石,而是由無儘歲月前隕落的強大古魔骸骨堆壘、熔鑄而成,灰白中透著金屬的冷硬光澤,高聳入雲,每一寸都散發著蒼茫、厚重、令人靈魂窒息的恐怖威壓。
無數形態猙獰,氣息凶戾的魔紋在骸骨城牆表麵自行流轉,構成天然的恐怖禁製。
當那道由永劫魔刃強行撕開的邊緣,流淌著液態紫電的空間裂隙,在始魔之都外的虛空中猛然綻開時,整個聖城上空翻湧的魔雲都為之劇烈一滯。
狂暴的空間亂流如同失控的億萬凶獸,嘶吼著想要將闖入者徹底撕碎,卻被裂隙邊緣那道玄色布袍身影散發的無形幽影領域死死壓製,不得寸進。
君無道一步踏出,墨色衣袍在混亂的罡風中獵獵作響,重瞳深邃,平靜地掃過這座傳說中無垠魔界的宏偉魔都。
南燭、桑洛、天梟緊隨其後,饒是心誌堅韌,麵對這骸骨巨城散發出的古老凶煞之氣,呼吸也不由自主地粗重了幾分,體內本能地躁動、敬畏。
幽影邪尊如同最沉默的影子,無聲地立於君無道身後半步,玄袍無風自動,隔絕著一切可能的窺探與惡意。
就在他們踏足這片古老魔土的瞬間,始魔之都深處,那座最為巍峨,仿佛由整塊吞噬光線的永夜魔晶雕琢而成的帝宮之巔。
一道目光穿透了重重空間阻隔,帶著一種足以凍結靈魂的期盼,與深埋骨髓的顫抖,瞬間鎖定了君無道!
帝宮深處,始魔殿。
空曠得令人心悸的大殿內,唯有中央矗立著一張巨大的玄冰王座。王座之上,端坐著一位女子。
她身著繁複到極致的紫金帝袍,袍服上以最純粹的大道魔紋,繡著九頭咆哮的祖魔圖騰。
每一根線條都仿佛在吞噬光線,流轉著令人心悸的威能。
一頂形如荊棘纏繞、頂端鑲嵌著鴿卵大小、不斷逸散出混沌魔氣的“源初魔晶”的帝冠,壓在她如瀑的墨發之上,更添無上威嚴。
她的容顏,足以令諸天星辰黯然失色,歲月似乎在她臉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唯有那雙深邃如淵的眼眸深處,沉澱著萬載的孤寂、刻骨的思念與難以言說的疲憊。
她便是如今的始魔女帝,姬邀月。
此刻,這位執掌無垠魔界權柄,令萬魔俯首的女帝,身體卻繃得如同一張拉滿的弓弦。
她纖細白皙的手指,死死摳進王座冰冷的扶手之中,堅逾神鐵的玄冰竟被她無意識的力量捏出了細微的裂痕!
她的目光,死死釘在大殿儘頭那扇緩緩開啟、流淌著空間漣漪的巨門之上,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難以抑製的輕顫。
當那道挺拔、冷峻、帶著她日夜思念刻入骨髓的輪廓,自空間之門後一步踏入殿內的微光中清晰顯現時——
姬邀月整個人如遭重擊,猛地從王座上站了起來!
“嗡!”
帝袍下擺拂過冰冷的玄冰地麵,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那頂象征無上權柄的帝冠,似乎在這一刻都變得無比沉重。
她看著那個青年一步步走近,看著他臉上褪去了少年時的最後一絲稚嫩,被風霜和磨難雕琢出近乎冷酷的棱角,看著他重瞳深處那份熟悉的倔強與…疏離。
多年的等待,與無數次的期盼以及暗中守護,那份被至親隔絕,被骨肉誤解的痛苦與委屈,如同沉寂億萬載的火山,在看清兒子麵容的刹那轟然爆發!
威嚴的紫金帝袍,無法再束縛那洶湧的情感洪流。
淚水,滾燙的蘊含著女帝本源魔氣的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紫晶珠串,毫無征兆地從那雙深邃的眸子裡奔湧而出,滑過她光潔卻冰涼的臉頰,滴落在冰冷的玄冰地麵上,發出輕微的“滋”聲。
“道兒…我的道兒…”
她的聲音破碎得不成樣子,帶著劇烈的哽咽,每一個字都像從撕裂的心肺中擠出。
什麼女帝威儀,什麼無上權柄,在這一刻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她隻是一個母親,一個等待兒子歸家,幾乎望眼欲穿的母親!
君無道的腳步,停在了大殿中央。
他靜靜地看著王座前淚流滿麵、帝袍微亂、幾乎要支撐不住身體的母親。
那雙曾在下界無數個冰冷絕望的夜晚,在記憶深處化作模糊光影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照著他。
那洶湧的淚水裡,沒有半分虛假,隻有純粹到極致,幾乎要將他靈魂灼傷的愛與思念。
下界十幾年的掙紮求存,如同煉獄般的苦楚;得知母親被逼無奈,留在姬族不曾見他一麵,心中滋生的怨恨;
而在他來到鴻蒙時,那數次為了自己重傷,以及悄然降臨的守護力量,那道擋在他身前的身影…過往的種種,如同走馬燈般在識海中飛速閃過。
怨恨的堅冰,在母親這滾燙的淚水中,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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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喉頭劇烈地滾動了一下,仿佛有什麼堅硬的東西堵在那裡。
醞釀了太久太久,跨越了生死與誤解的兩個字,終於艱難地帶著一絲生澀,在這空曠冰冷的萬魔殿中響起:“母…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