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卡約受普恩加萊與杜梅格之托,與協約國展開接觸的那一刻,西線戰場上的攻勢仍未停歇。
這也理所當然。外交談判充其量隻是終結戰爭的諸多手段之一,並不是全部。
正所謂“不管黑貓白貓,捉到老鼠就是好貓”,無論是通過和平協議結束戰爭,還是將整個法國燃為灰燼後畫上句號,隻要戰爭能結束,過程並無區彆。
無非是流淌在戰壕裡的血,會有所不同罷了。
“黑格司令官閣下,我軍成功占領了貝爾克berck)!”
“乾得好!下一個是勒特雷波爾etreport),還有迪耶普dieppe)!”
在海軍的支援下,英軍的推進今日仍在繼續。
如今,英國人離通往勒阿弗爾的門戶,迪耶普,隻剩下60公裡的距離。而由於英國海軍的艦炮轟擊,法軍根本無法有效阻擋英軍的前進。眼下,他們隻能咬牙切齒地抱怨:“布雷斯特的我方艦隊到底在乾什麼!”
“sieg!sieg!”
“榮耀歸於威廉皇儲,勝利屬於德意誌帝國!”
“巴黎已經不遠了!”
由威廉皇儲親自率領的德國北方集團軍,帶著排山倒海之勢,如同一股鋼鐵洪流般,突破了阿拉斯防線。
此時,在這片經過炮火洗,過布滿彈坑,坦克殘骸堆積如山的戰場上,皇儲率領的士兵們毫無顧忌地歡呼雀躍著,又一次慶祝勝利,又一次為勝利歡呼。
而與德國士兵的歡呼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法國元帥福煦,他的臉上沒有絲毫喜悅之情,隻有深深的憂慮和無奈。
麵對德國軍隊的強大攻勢,他知道自己已經無力回天,隻能咬緊牙關,忍著如泣血般的痛苦,悄然下令部隊後撤。
這是一個艱難的決定,但福煦明白,在這種情況下保存實力才是最重要的。他不能讓自己的士兵白白犧牲,更不能讓法國的防線徹底崩潰。
於是,在德國士兵的歡呼聲中,法國軍隊開始緩緩後撤,隻留下一片狼藉的戰場與無儘的血腥。
“麥克阿瑟準將,您對繼瓦朗謝訥之後成功占領康布雷有何感想?”
“這一切的功勞不屬於我麥克阿瑟,而是屬於那些灑下鮮血與汗水的士兵們!我隻是遺憾——蒙斯的美軍遠征軍指揮部本有機會以更小的代價贏得勝利,卻並未把握住。”
“您是說......此次攻勢中付出不亞於瓦朗謝訥的重大傷亡,是因為指揮部的無能?”
“嗬......這個問題嘛,就讓人們自己去判斷吧。”
而美軍也終於拿下了康布雷。
雖然付出了慘重的犧牲,但正如伍德羅·威爾遜及美國政界所期望的那樣,美軍士兵與海軍陸戰隊在一場血與火的苦戰後,將星條旗插上了康布雷的土地。
在這個過程中,麥克阿瑟憑借個人能力與士兵們的支持,將戰地記者玩弄於股掌之間,這也使得美軍指揮部十分不快。
麥克阿瑟認為,他這麼做隻是為了讓士兵們得到更合適的指揮。然而,在蒙斯的將軍們看來,他所謂“關愛士兵”的舉動不過是精心設計的政治作秀罷了。
無論如何,法國在北方戰線上的節節敗退,已經導致大量領土喪失。
這對法軍來說,已是令人吐血的局勢,但更不幸的是,協約國的攻勢並不僅限於北線,東線也在持續推進。
“蒂耶裡!我們看到沙托蒂耶裡了!”
“辛苦了,戰士們!距離巴黎,已不足百公裡!”
由魯普雷希特王儲指揮的中部集團軍,終於突破了貝當苦苦死守的馬恩河防線,占領了沙托蒂耶裡chateauthierry)。這是拿破侖時代法軍先輩們浴血奮戰過的地方。如今,德國軍隊離巴黎僅剩80公裡!
“這天氣,真是太棒了。”
“要不是在打仗,我現在肯定已經躺在那片沙灘上曬太陽了。”
“哈哈!戰爭一結束,想曬多久都可以。眼下,我們得比誰都快拿下土倫!”
“明白了,隆美爾中尉!”
由萊托福爾貝克指揮的非洲軍團,繼尼斯後又攻占了戛納,開始對土倫和馬賽形成直接威脅。與此同時,馬肯森也突破格勒諾布爾,向裡昂挺進。
“德國人來了!德國人來了!”
“快收拾東西!”
“怎麼路全堵死了啊!”
幸好有法國地中海艦隊的拚死抵抗,為土倫、馬賽的居民爭取到了打包逃命的時間。而此時,圖盧茲、克萊蒙費朗、布爾日等尚未波及戰火的城市,居民也開始紛紛踏上逃亡之路。
對於克列孟梭為首的法國政府來說,這可絕非好消息。
“南法的難民人數還在不斷攀升。”
“巴黎的情況也一樣。儘管政府出麵乾預,但仍有越來越多市民逃往奧爾良與勒芒。”
“可問題不止於此。戰前儲備的資源已經開始耗儘。”
“尤其是鋼鐵,已近枯竭。照此下去,坦克、火炮等兵工廠遲早會全麵停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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層層不利的報告接踵而至,已被前線敗局壓得心煩意亂的克列孟梭,頓時眉頭緊鎖,滿臉苦澀。
即便已經調動軍隊協助維持治安,局勢依舊混亂不堪。
而難民潮的爆發,顯然隻會火上澆油,而非助益。
必須采取非常手段。
“封鎖巴黎。”
“什麼?!”
儘管身邊幕僚們臉色驟變,克列孟梭的表情依舊冷峻如石。
“總理閣下,關於政府即將撤離巴黎的傳言已經傳得滿城風雨,如今若是再封鎖巴黎阻止市民離開,勢必會引發大騷亂。”
“但這是不得不做的事。如果任由民眾持續撤離,守衛巴黎的士兵士氣將會動搖。為了維係前線士兵的鬥誌,在政府做好轉移準備之前,巴黎市民必須勇敢地留在這座城市裡。”
即便收到了地中海艦隊覆滅的報告,即便阿拉斯與沙托蒂耶裡相繼失守,克列孟梭依舊沒有放棄戰鬥。
他仍然相信,這場危機尚有轉機。
“他媽的,這根本是要拉大家一起陪葬!”
“克列孟梭瘋了,他打算把全法國人都拖進墳墓裡陪他繼續打仗!”
然而,彆人可沒他這麼執著。
哪怕是克列孟梭內閣的官員與政客們,甚至他最親近的心腹,也無法理解這位總理為何執意繼續這場無望的戰爭。
在他們眼中,克列孟梭早已不再是那個能拯救法國的“猛虎總理”。
而是戰爭親手製造出的怪物。
“你似乎對克列孟梭總理頗有不滿。”
“加斯東,我......”
“沒關係,我並不是想責怪你。隻是想請你,聽我說幾句。”
而就在這時,普恩加萊與杜梅格也敏銳地察覺到了克列孟梭與法國政壇之間日益擴大的裂痕。
雖然對克列孟梭感到抱歉,但若能避免巴黎淪為火海,或許這才是更好的結局。
......
1914年10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