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必須阻止美國繼續這樣肆意妄為,比洛總理。威爾遜現在根本不像是個正常人!”
比洛總理、漢斯,還有格雷大臣,為了商議如何應對美國而聚在密室中。而最後一個趕來的,是滿臉憤懣的勞合·喬治,他高聲喊道,話語中滿是對威爾遜的敵意。
他對伍德羅·威爾遜已無半分好感,這也無可厚非。
畢竟,英美之間的對立正隨著時間推移愈演愈烈。
“現在他甚至搞出什麼十四點和平原則oodroison"sfourteenpointsspeech)這種荒唐的東西!這狗屁玩意兒你聽聽像話嗎?我都快搞不清他到底是不是我們這邊的人了!”
“好了好了,冷靜些,總理閣下。”
漢斯看不過去出聲勸阻,勞合·喬治重重噴了口氣,坐回椅子上。
說實話,他的憤怒並非無的放矢。
尤其是十四點和平原則中最著名的民族自決原則,與曆史本來走向不同,如今的它顯然對協約國的敵人沒多少威脅,反倒極可能傷及英國,還有奧匈帝國這種多民族國家——對勞合·喬治來說,自然隻能視其為威爾遜的挑釁。
甚至就連漢斯,也不禁懷疑威爾遜是否故意要給英國添堵。
‘不過嘛,對我們德國來說,無論曆史如何發展,民族自決對我們本來也沒什麼傷害。’
那麼威爾遜,他的目標其實並不是我們德國,而是英國嗎?
漢斯已無法判斷。
“我當然明白,在這件事上英國是有道理的,但勞合·喬治首相,若我們現在隻是盲目的反對美國,恐怕我們所有人都會陷入困境。”
“唉,我也明白這點。我也不希望因為這種事跟美國徹底鬨翻!可威爾遜死咬不放,我們又能怎麼辦?”
這話沒錯。
伍德羅·威爾遜也不知是出於自尊,還是為了維護國家的外交體麵,這次的態度格外強硬。
強硬得讓人覺得有些古怪。
“我真不明白他為什麼那麼執著於把北非留給法國。說實話,這種與英國對著乾的行為,對美國來說並沒有任何實質好處。”
“比洛總理說得沒錯。而且說他是出於什麼道德感也說不通,歸根結底,這就是殖民地歸誰的問題。”
如果是這樣,那威爾遜此舉的原因,就隻剩一個了。
漢斯想著威爾遜與美國此前的種種表現,決定不管其是否存在某些險惡用心,都先將計就計一番。
“咳,這其實隻是我個人的推測......但威爾遜總統,可能,是不是和法國做了某種交易?”
“什麼?”
“你說什麼?!?”
漢斯終於說出口的推論,引來了比洛總理與勞合·喬治的震驚怒吼。
畢竟這番話,幾乎等同於指責盟友與敵方私通。
“......你確定?”
“目前隻是些間接證據。但光是那些,也足夠讓人起疑了。”
麵對小心翼翼、額頭冒汗的格雷大臣的追問,漢斯如此回應。
說到底,還沒有確鑿的證據,但這次的事件,疑點實在太多了。
“首先,威爾遜總統竟然主動表示願意對法國施以‘仁慈’,把北非留給他們,這就很可疑。為什麼偏偏是北非?若真要仁慈,還有很多方式,比如減輕賠款等等。”
而威爾遜作為一個典型的金錢至上的美國人,他卻主張必須向法國征收超過一千億法郎的賠款,以補償美國在美法合作中付出的代價。
順帶一提,這一千億法郎,換算成美元約一百七十億,換成馬克則是大約七百億左右。
雖然比起《凡爾賽條約》中法國強加的一千三百二十億馬克要少,但仍然是個天文數字。
‘說實話,這錢根本沒多少希望能全數要回來。’
債務也得講點現實,才能讓人生出償還之意。
此外,過高的賠款反而可能導致經濟惡化。
英國財政部代表、凱恩斯主義的創始人約翰·梅納德·凱恩斯johnaynardkeynes)在此次會議上的發言正是如此。
這話並沒有錯。
回想曆史上戰後《凡爾賽條約》的簽訂,導致德國爆發惡性通貨膨脹,便可得知,如果法國的經濟陷入困境,那對於整個歐洲經濟來說隻會是損失,而不會帶來任何益處。
不管怎麼說,威爾遜的行為充滿了矛盾,而老練的政客勞合·喬治顯然立刻聽出了漢斯話中的潛台詞。
“這麼說來,閣下的意思是,威爾遜總統已經向法國保證將北非讓給他們了?”
“我認為這種可能性很大,勞合·喬治首相。不過,如果美國真的向法國做出了北非的承諾,那他所要求的交換條件又是什麼呢?”
威爾遜再怎麼瘋,也不可能毫無回報地去幫法國。
顯然,是雙方之間進行了某種交易,而這筆交易很大概率就是這次事件的真相。
“這麼一說,當初美軍在戰爭期間對北非的占領確實過於輕鬆了。和他們在西線的狼狽表現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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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短暫的沉思後,第一個意識到真相的格雷大臣露出了仿佛被人用鐵錘砸中腦袋般的震驚神情。
沒錯,現在回想起來,確實非常反常。
駐守北非的法軍被萊托福貝克打得節節敗退,再加上本土支援不力,讓他們處境艱難,可他們潰敗得也未免太快了,投降得也太乾脆了。
想想法國軍人在西線展現出的意誌力,再加上法國對阿爾及利亞的特殊情感,這種反常實在無法解釋。
“該死,我說那些連武器都缺、整天朝我們哭訴的家夥,怎麼突然間就那麼會打仗了?原來是那混賬威爾遜,為了讓美軍輕鬆拿下北非,私下將北非許給了法國,而且還是一聲不吭地乾了這事!”
“是啊,我也這麼認為。畢竟在美軍展開北非登陸作戰之前,他們在瓦朗謝訥幾乎毫無斬獲,隻是徒增傷亡。”
“之後,美軍表現不如預期,威爾遜肯定開始著急了。他急於將美軍推上戰場,就是為了快速取得成果。”
“沒錯,馮·比洛總理。這是否讓您想起了某人?”
“阿斯奎斯......”
是啊,那位前任英國戰時首相,為了提高英國的話語權而孤注一擲,結果與溫斯頓·丘吉爾爵士一同被拉下了內閣。
不,比起那人,威爾遜更卑劣。
阿斯奎斯至少是用自家士兵的性命去賭博,而威爾遜這是背棄了盟友的信義。
說實話,要是威爾遜事先與他們達成協議,再與法國進行交易,那還算不上大問題。
可他似乎不願讓美軍的戰果被他人染指,選擇了獨斷專行地行動,結果便釀成了如今這場風波。
“威爾遜這個混賬,居然一聲不吭地搞出這種事?”
“我們絕不能就這麼算了!”
勞合·喬治和格雷怒不可遏,目光中帶著血絲,將對威爾遜的憤怒毫不保留地發泄了出來。
但問題也隨之而來。
“我理解大家的憤怒,但我們無法直接就此問題對威爾遜施壓。”
“除非,我們做好了與美國徹底決裂的準備。”
目前他們手中掌握的,僅僅是些間接證據而已。
並沒有任何確鑿的證據能證明威爾遜和法國確實進行了私下交易。
“不,其實哪怕我們真的掌握了證據,也仍然是個大問題。”
這已經不是能以威爾遜一人了結的事件。
它會徹底摧毀美、德、英三國之間的關係。
一旦德國和英國聯合起來指責美國背信棄義,美國人會怎麼想?
他們隻會覺得是歐洲人在栽贓陷害,試圖把他們塑造成反派。
除了天生邪惡的人,沒有誰願意被當成惡人。
而人類,恰恰是一種擅長自我合理化的生物。
真相一旦揭開,威爾遜或許會身敗名裂,但隨之而來的將是歐洲指責美國、美國反咬歐洲的惡性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