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皇生日當天,來自各國的賓客齊聚一堂,在皇宮中開始了一場盛大的舞會。
貴族們挽著舞伴的手與腰,隨著華麗的華爾茲節奏踏步起舞;適婚年齡的貴族小姐與紳士則舉杯共飲香檳,在觥籌交錯間悄然物色著婚姻對象。而作為今日主角的威廉二世身前,也早已人滿為患,皆是前來致意的貴賓。
“哼,那人就是‘皇帝’?和傳聞不一樣嘛,看著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站在人群中的,還有幾日前才剛到德國留學的日本軍官石原莞爾。
嚴格來說,他並非單獨行動,而是陪同那位滿臉堆笑、正準備開口諂媚的駐德日本全權大使日置益前來赴宴的。
“石原,拜托你閉上嘴吧。要是讓德國人聽見了怎麼辦?”
一旁的日本軍官皺著眉頭,語氣頗不善地低聲警告,似乎對石原這種“嘴欠”的性子感到不安。
說話之人身著少佐軍服,是與石原差不多時間被派遣至德國任職的東條英機。
“哼,身為大日本帝國的軍官,竟然會畏懼白人的權威嗎?真叫人失望啊,東條少佐。”
然而石原莞爾隻是一臉不屑地搖了搖頭。
“這小子是找死不成?”
東條英機當場青筋直跳,強忍怒火,死死咬住後槽牙。他打心眼裡就不喜歡石原。
石原莞爾是陸軍大學的高材生,次席畢業的精英;而東條英機則是三次落榜才勉強考入,成績平平,在軍部中地位尷尬,毫無晉升優勢。
也因此,他一點都不喜歡石原。
正所謂冤家路窄,日後一個是滿洲派自治派)的代表人物,一個是統製派的龍頭,如今的這點嫌隙,不過是宿命糾葛的開端罷了。
“陛下,祝您聖壽無疆。天皇陛下亦特意托我向您致以賀禮......”
就在東條憤憤咬牙之際,終於輪到日本使節團上前覲見德皇。
“多謝。”
然而,即便日置大使滿頭冷汗、滿嘴都是好聽話,威廉二世的反應仍舊冷淡敷衍。
哢哢——!
看到這一幕的石原莞爾,緊握拳頭,仿佛能從德皇那若有若無的眼神中,感受到一種輕視與不屑當然,這隻是他個人的臆測)。
他原本還稍稍抱有期待,畢竟德皇有一位亞裔女婿,卻沒想到對方跟其他白人一樣,骨子裡還是充滿著對黃種人的偏見與嘲諷。
‘也不知道小芙蕾德莉卡睡了沒......得吩咐人多燒點火,彆凍著孩子才好。’
——隻是,這一切不過是石原的誤會罷了。
威廉二世之所以對日本使節愛搭不理,僅僅是因為此刻他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個已經和路易絲相伴入眠的小孫女
“您好,漢斯·馮·喬公爵。”
“晚上好啊,日置大使。今晚的宴會還滿意嗎?”
“當然,當然。啊,對了,這幾位是我帶來的本國陸軍精英。”
不過,說德國全然令人失望還為時尚早。
至少這位漢斯·馮·喬公爵還在。
石原莞爾從很早以前就尊敬並仰慕這位在白人世界闖出一片天的亞裔名士,他此刻和也想攀交情的東條英機一起,一同朝那邊走了過去。
“我是石原莞爾,大尉。”
“我是東條英機,少佐。能見到公爵閣下,實乃榮幸之至。”
‘哇靠,一個瘋子,一個戰犯來了。’
當然,麵對這兩個家夥,漢斯的反應也是彆有一番風味的激動。
“有關公爵閣下的事跡,我在日本聽聞甚多。尤其您身為亞裔,獨身於白人社會奮戰至今的功績,實在令人......”
“啊,非常抱歉。我也很想與各位多聊幾句,隻是今晚來訪的人實在太多了,實在抽不出身。”
眼見石原準備開啟他的“機關槍嘴炮”,早已被帕彭那種阿諛奉承弄得心累的漢斯,趕緊打斷了他。
“哈哈,完全理解,您可是德國最忙的人物啊。聊天以後再說也無妨,不是嗎,石原大尉?”
“......當然。”
擔心石原一開口就惹怒漢斯的日置大使也趕緊附和,而原本還想著當麵闡述自己理念的石原,隻好不情不願地退下。
“不過,看得出來他在歐洲長大太久,整個人都被白人的習氣給染透了。若不讓我親自教他什麼才是亞裔應有的態度與姿態......”
石原當然不會就此罷休。
他一邊若無其事地自言自語,一邊盤算著下一次見麵的機會,而如果讓漢斯聽見,恐怕早就破口大罵讓他滾了。
‘......這家夥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而在一旁,東條英機用一種完全無法理解的目光望向身旁絮絮叨叨的石原。
他總覺得,自己在德國的日子,恐怕會異常忙碌又頭疼了。
......
此時此刻,眾人都沉浸在凱撒的生日宴會中,唯獨窗邊一位女子獨自佇立,神情中滿是憂鬱,絲毫無法享受這場熱鬨的慶典。
她的名字是普魯士的弗蕾德裡克·阿瑪利亞·威廉明妮·維多利亞friederikeaaiaiineviktoria)。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她是腓特烈三世與英國維多利亞長公主的第五個孩子,同時也是威廉二世的第二個妹妹,以及,沙姆堡利佩的阿道夫公爵夫人。
“......”
此刻的她,卻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孤獨,仿佛那一長串響亮的頭銜也變得毫無意義。
明明是哥哥的生日,她卻毫無喜悅,心頭隻有一抹苦澀。
“阿道夫還在的時候......至少不會這麼空虛。”
雖然她從未真正愛過那位四年前離世的丈夫沙姆堡利佩的阿道夫親王,但如今她才發覺,那人的缺席竟帶來如此巨大的空洞。
也許是相伴多年的感情作祟吧。
人的一生,真是難以捉摸。
若是從小關係親密的妹妹蘇菲或瑪格麗特能在身邊,或許還能緩解些孤獨,但此時她們一個是希臘王後,一個是芬蘭王後,皆無法出席。
她與年長的姐姐夏洛特並不親近,後者年過半百依舊喜歡在人群中高談闊論。而嫂子奧古斯特·維多利亞也隻是與孫輩聊著天,從未與她親近過。至於那些哥哥們......更無話可說。
唯一能讓她感到一絲溫暖的,或許是侄女路易絲了。可不知為何,維多利亞總是感到與路易絲之間有一層難以跨越的距離。
也許是出於某種......醜陋的嫉妒吧。
路易絲·維多利亞擁有她夢寐以求卻始終未曾得到的東西,一段真正的愛情,一個溫馨的家庭。
自己居然年過半百,還會嫉妒一個善良的侄女,真是可笑。
要是那位已故的母親,維多利亞·阿德萊德知道了,怕是早就斥責她不知羞恥了。
“您還好嗎,夫人?”
就在維多利亞因自我厭惡而不敢抬頭時,一個陌生年輕男子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緩緩抬頭,看清了對方的容貌。
“......啊。”
一個年輕俊美的男子映入她的眼簾。
正是她的理想型。
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少女時代,臉頰泛紅,內心悸動,竟暫時忘卻了年齡與悲傷。
當然,這份悸動沒持續多久,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羞恥感。
眼前這位青年,年紀不過剛好能當她兒子,若她與亡夫育有子嗣,恐怕也就是這個年紀。
竟然會對這樣一個“兒子輩”的青年起了不該有的心思,真是荒唐。
維多利亞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心緒,開口說道:
“我沒事,先生,請不必在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