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議員閣下。”
“幸會。我是帝國議員弗朗茨·馮·帕彭。”
惹得阿登納暴跳如雷的那篇報紙文章,正是源於幾天前進行的一次采訪。
“據說您今天來到這裡,是為了向德國人民揭示被政府刻意隱瞞的真相,這是真的嗎?”
“沒錯。而這個真相,便是關於帝國總理康拉德·阿登納的醜陋腐敗與貪汙。”
“您是說阿登納總理有腐敗行為?”
“是的,正是如此。”
麵對記者那雙閃著銳利光芒的眼睛,帕彭清了清嗓子,開始了他的表演。
“這是我從一位熟識的s將軍那裡聽來的消息。”
“您說的s將軍,難道是您的朋友,同時也是您的政治盟友庫爾特·馮·施萊歇爾少將?”
“噓!為了保護線人身份,請不要說出來。”
“啊,抱歉。”
“總之,s少將不久前見到了a王子......”
“您是指奧古斯特·威廉王子......啊,對不起,我又說漏嘴了。”
記者一次次不識趣地插嘴顯然惹惱了帕彭,他皺了皺眉。
“咳哼!繼續說,a王子告訴s將軍,阿登納總理曾從一位伯爵夫人那裡收到一幅畫作為禮物。”
“畫?”
但帕彭顯然不想就此被打斷,他清了清喉嚨,繼續說下去。
“議員您的意思是,這幅畫其實是一種變相的賄賂?”
“不,不是那樣。阿登納總理所做的,比這更卑劣。他不知禮儀,出身寒微,居然將這份禮物偷偷賣給了畫商!”
“什、什麼?”
帕彭的爆料令人震驚,記者甚至忘了動筆,嘴巴張得大大的。
如果帕彭所言屬實,那就意味著一國總理竟然暗中倒賣收到的貴重禮物!
“這是真的嗎?”
“千真萬確。我親自查證過,伯爵夫人的兒子已經重新買回了那幅畫。並且,當他將畫拿去給阿登納總理看時,阿登納竟然恬不知恥地問這畫是花了多少錢買的。為了確認自己是不是賣虧了!”
“哈......”
究竟是被阿登納的醜聞震驚,還是被帕彭那誇張的語氣雷到,記者睜大雙眼,忍不住發出一聲無語的歎息。
而帕彭見施萊歇爾精心設計的陰謀這回似乎奏效了,頓時心情大好,聲音也愈發高昂起來。
“作為帝國議員,我無法對這件事視而不見。雖說阿登納總理的行為未必違法,但在國民正苦於大蕭條這等前所未有的浩劫之時,作為德國帝國的總理竟做出這等行徑,實在說不過去!”
“確......確實。阿登納總理從科隆市長任內開始,就因金錢問題被傳了不少話。”
“沒錯。阿登納就是個自私自利,隻知道滿足私欲的家夥。你知道他現在的年薪是多少嗎?那可是曆代帝國總理中最高的!就連俾斯麥當年都沒拿這麼多錢!”
如今帕彭連“總理”兩個字都懶得加在阿登納名字後了。他的批判讓記者覺得自己挖到了大新聞,嘴角笑得幾乎咧到耳根,手裡的筆在本子上飛快地記錄著。
“我,弗朗茨·馮·帕彭,作為德意誌帝國的國會議員與貴族,在此鄭重聲明:康拉德·阿登納完全沒有履行帝國總理的職責。不但沒有,他反而在全國人民因大蕭條痛苦掙紮的時刻,專注於滿足自己的貪欲!”
看著記者筆不停揮的模樣,帕彭也愈發興奮,仿佛回到了自己靠著阿諛奉承一路上爬的歲月,那張嘴也像開了閘似的滔滔不絕。
“阿登納必須就這樁腐敗醜聞作出解釋,必須承擔責任,必須接受人民的審判!”
就在大蕭條的風暴席卷全德,民眾對政府的信任迅速瓦解的時刻,由帕彭掀起的這顆小小石子,正醞釀著一場席卷帝國的政治風暴。
......
“這、這是謠言!是流言蜚語!是徹頭徹尾的謊言!”
比任何時候都更漲紅了臉的阿登納無法掩飾自己的憤怒,猛地吼了出來。
畢竟,做出這種事的人不是彆人,正是那個帕彭,他那副“看你怎麼栽”的嘴臉簡直令人惡心。
這種時候要是不憤怒,才是真的不正常。
不過,這隻是阿登納自己的反應而已,至於漢斯和其他幾位部長,態度則截然不同。
他們看待這場風波的情緒,說白了......隻有“冷淡”二字。
“其實也不能說他說錯了。”
“所以我不是早就勸您彆太過分了嗎?”
“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為什麼大家都是這種態度?現在正是大家齊心協力、一起憤怒的時候啊!難道我們之間的關係就隻有這種程度嗎?”
“說實話,總理您也不算是什麼乾淨的人吧?”
雖然阿登納在工作能力上挑不出毛病,但漢斯和其他人之所以無法替他開脫,最大的問題就是錢。
這位仁兄,倒也不是收了賄賂什麼的,但怎麼說呢——對錢看的太緊了。
就拿他身邊最親近的馬克思部長來說,聽到這事也隻是撓了撓頭,一句話都說不上來,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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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登納一有機會就對預算嘮嘮叨叨,果然不是沒來由的。
“所以說,大家心裡其實早有預感,隻是沒想到他居然會把彆人送的畫給轉手賣了......”
“那是好幾年前的事了!還在大蕭條之前呢!再說了,帕彭那家夥,當時明明是當個笑話聽過去了,怎麼現在才翻出來說事啊!”
——也就是說,那事確實乾過。
“而且帕彭攻擊的還不止我一個,他現在是用這些莫須有的流言蜚語在攻擊整個政府!這根本就是在向我們內閣宣戰!”
確實如此。
這才是最棘手的地方。
至於阿登納到底有沒有腐敗倒還是其次的,關鍵是,如果眼下政府動搖,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最重要的是,現在我們正要推進‘新起點計劃’這項偉業。”
如果這個時候因為帕彭被絆住了腳,新起點計劃必然會被拖延,德國經濟也將繼續在穀底掙紮,毫無起色。
其他幾位部長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臉上輕鬆的神情悄然收起,變得嚴肅起來。
也難怪,最糟糕的情況是,那些他們這兩年來連家門都沒能回,吃了無數苦所造就的成果,最後全都打了水漂。
隻要是經曆過加班地獄的人,就絕不會輕易袖手旁觀。
“我們吃了這麼多苦,不能讓帕彭這狗東西一手毀了!必須立刻采取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