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在戰場被紫庸將軍一刀砍中後背險些當場殞命,後昏迷半月,又休養了數月……”
暗衛已經不知自己重複講了第幾遍他家大公子當年跟隨將軍上北境戰場與紫庸打仗的事。
偏偏十三殿下不聽大公子如何睿智破敵陣營,如何神勇殺敵的英雄事跡,卻隻挑那些險象重生,命懸一線,死裡逃生的事讓他講。
不僅要講,還要來來回回反複地講,直到大公子來見他了才能停。
莫說元寶公公在一旁滿頭冷汗,就是他這種常年行走在暗處的人也是如芒在背。
好在外麵終於響起了敲門聲,他們今夜的“酷刑”終於結束了。
“殿下,大公子到了。”
門外響起另一個暗衛的聲音。
元寶公公和殿內的暗衛齊齊抬頭看向慕容燁。
隻見他將手中瓷瓶放入枕下,又偏頭擦乾眼角水潤,這才沉聲地對兩人道,“讓他進來,你們出去吧!”
“是,殿下。”
元寶瞧了眼慕容燁手中握著的匕首,輕歎一聲,顫顫巍巍地撐著發麻的腿和暗衛出去。
“大公子。”元寶瞧著一身黑衣的尹風,嘴唇囁嚅半響,卻也隻道出一句,“您去勸勸殿下吧!”
尹風微微頷首,跨步進了寢殿。
青俞將殿門合上,對元寶和暗衛道,“今夜我守在此處,你們去休息吧。”
暗衛頷首,瞬間隱入夜色,元寶看了眼緊閉的殿門,像是鬆了一口氣,對青俞笑道,“今夜就麻煩青大人了。”
尹風步入寢殿,便瞧見了地上那碗被慕容燁打翻還沒收拾的湯藥。
他眸中染了一絲愧色,瞧著籠罩在床帳陰影裡的人,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愛越深,越膽怯。
兩人隔著滿屋的藥味對望,慕容燁本想冷著他,卻還是心軟了率先敗下陣來。
“你可真是狠心。”他聲音裡帶著一絲委屈的哽咽,又帶著些被隱瞞的怒氣,“你就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尹風垂著眼,身側雙手已握成拳,他能說什麼?他對他的隻有愧疚。
他本是要護他無虞,如今卻要飲著他的心頭血,每次吃藥之時,是他抑毒之時也是受刑之時。
飲著心愛之人的心頭血而活,這讓他如何敢麵對他?
他要如何麵對他的愛意?
他不敢來見他,他怕自己貪婪的欲望傷害他,更怕見到他心口那道反複流出鮮血的傷痕。
“你為何不說話?”慕容燁強忍著哽咽質問,“你能狠得下心不告而彆說走就走,怎的現在連句話都不敢跟我說麼?”
慕容燁受不了他不吭聲,他起身向他走去,他從陰影裡走出來,尹風也終於看到了那雙泛紅而濕潤的雙眼。
他的心又狠狠抽痛起來。
“尹風,你如今對我可真狠。”
慕容燁站在他身前,微微仰頭便能與他對視,他們站得很近,彼此的呼吸都仿佛交織在一起。
尹風被他眼中的濕潤刺痛了雙眼,他微微側目,躲開了那直視他的,帶著質問,帶著控訴,又帶著委屈的目光。
燃燒的燈燭融化,在燭身留下一道淚水般的蠟痕。
慕容燁瞧著他避開的視線,強忍的淚水終於還是奪眶而出,他伸出手指扣住尹風腰間的暗紋腰封,將額頭輕輕抵在他的鎖骨上,將他前襟濕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