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拓跋烈一邊安慰一邊講述中感到一陣後怕,在聽聞白芷受傷後更是放心不下要去看看他。
拓跋烈沒攔住,黑著臉看著他鑽進了白芷的馬車。
夏清當然不是真的擔心白芷傷得有多嚴重,同為藥人,且白芷作為藥人中最強大最特彆的存在,他的愈合能力是他們這些普通藥人難以匹敵的。
他不過是想借此機會和白芷單獨待在一起而已。
白芷對夏清敵意不大,但也談不上有多信任。
放任他在自己麵前轉悠,也不過是因為前幾次夏清背著拓跋烈偷偷幫過他。
他如今記憶全無,行動受限,便也隻能賭一把。
趁此這個獨處的機會,白芷同他講了昨夜拓跋烈短暫控製他神誌,使他回憶起了一些往事片段的事。
雖然那些零碎的回憶並不美好,且隨著拓跋烈的離開便又會模糊直到消失,但這無疑是在尋找白芷恢複記憶的方法時有了突破口。
隻是他們畢竟是在路上,稍有不注意便會被拓跋烈發現端倪,因此兩人不敢一直討論此事,隻匆匆幾句後便閉口不提。
一切還得等他們回到王都後才能繼續。
而且夏清在這裡,拓跋烈自然也不會走遠。
兩人坐在馬車中,他時不時地就要掀開車簾露個臉,白芷見了他臉色更不好了,乾脆閉著眼休息。
夏清知道白芷這些時日因淬體一直忍受著紫晶赤練王蛇毒液帶來的疼痛,加上昨夜受了傷,隻怕早已精疲力竭,便也不再打擾他休息。
拿過一旁的長衫給他蓋在身上,隨後便輕手輕腳地回了自己的馬車。
紫庸土地貧瘠,真正稱得上肥沃一點的土壤大概隻有幽都王城了。
紫庸國風彪悍,也沒有什麼男女大防,女子不可出門之類的規定。
入了城,街上隨處可見年輕女子結伴出遊逛街的。
紫庸人身影比南楚人高大,就連女子也一樣,白芷身影本就瘦弱,在南楚就比一般男子身影小些,到了這裡,竟連許多女子都比不過,走在人群裡更顯嬌小了。
當然,夏清和他也差不多,兩人身量相當,在這一堆人裡格外出眾。
夏清時不時地就拿這事來說兩句,說他雖在王都生活多年,但每次看到比他還高的女子就會自慚形穢。
他沉默地笑了笑,倒覺得夏清用女子像魁梧的男人,男人像雄壯的野獸來形容紫庸人還挺到位。
幽都王城白芷並不熟悉,即便是在他沒有失去記憶前,他對王都也是沒有太多印象的。
雖然他曾在紫庸生活了幾年,但前兩年多他太小是沒有記憶的,後麵幾年雖然記事了,但記得也模糊不清,畢竟那時候還小,況且當年他一直被關在皇宮,關在太子東宮的暗牢裡,哪裡會知道皇宮之外的王都是何種模樣?
直到馬車停在皇宮門口,白芷從窗口看著那高聳的宮牆,心尖竄起透心的寒涼之意,白芷這才意識到,這人間的地獄,紫庸的幽都王城對他來說有著多大的陰影。
脊背陡然升起的寒意和驟然生出的毛骨悚然之感告訴他,這座皇宮曾讓他經曆過難以想象的痛苦,以至於如今他隻是站在城門下便讓他不寒而栗。
白芷攥緊拳頭,強忍著無端的懼意直視著它。
紫庸的皇宮並不像彆國一樣金磚玉瓦或者紅牆綠瓦透著恢宏壯闊的磅礴氣勢。
這裡的城牆是漆黑的,上麵布滿了青黑色的裂紋,看上去陰森又詭異。
反倒是城門漆上了朱紅的顏色,遠遠看著,像是深淵巨獸張開的血盆大口。
他很難想象當初建造這座王宮的人腦子是有多大的毛病。
城門深邃幽暗,人往裡走,就像是向著深淵巨獸的腹內而去。
如此駭人的王城,即使有人攻打到這裡,怕是也不敢再前進了。
畢竟這王城看上去如同鬼城,不僅沒有一絲人氣,且陰森又恐怖,即便是烈日當空,感受到的也隻有森冷寒氣。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漆黑城牆之上爬滿了青綠色裂紋。
那青綠色並非青苔,裂紋也並非真正的裂紋,那是密密麻麻的青綠色的小蟲子。
它們在城牆之上堆積交疊,形成了這如同蛛網般的裂紋。
且隻要人一沾上,渾身的血液便會在轉瞬間被吸得一乾二淨,那些蟲子會變成鮮紅的血色,吸的血越多,紅得越鮮豔。
直到漆黑城牆爬滿紅色裂紋,這皇宮便真如那紅蓮業火焚燒的煉獄。
這裡是地獄的深處,惡鬼群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