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隻覺得耳邊“嗡”的一聲,夏清後麵說的那些話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水膜傳來,模糊不清,卻又字字句句往他心口紮。
他捂著胸口撞在了輪椅靠背上,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胸前的衣裳,指節用力到泛白,灰紫色的眼瞳裡分明毫無光澤與波瀾,可夏清仍從其中看到了恐懼,以及在慌亂中透著難以置信的執拗。
“不可能……”他聲音發顫,像是在說服自己,又像是在質問夏清,“他怎麼會……他連當初薛鐘呈那一刀都能扛過去,他怎麼會……”
話沒說完,喉嚨就像被什麼堵住了,酸澀感一路從心口漫到眼眶。
他猛地彆過臉,不願讓夏清看到自己泛紅的眼角。
可那些關於尹恬的畫麵卻不受控製地湧了上來,那個總是死皮賴臉跟在他身後,那個麵對他時總是滿臉燦爛笑容,那個帶著傷翻牆隻為送他生辰禮,那個看著他滿身上不害怕反而將他摟進懷裡萬分心疼,那個給親手給他戴上結情絲說要同他共度餘生的人……
他那麼愛他,又那麼恨他,他還沒有殺了他為父報仇,他怎麼會甘心倒下?
那樣滿心複雜未得解答的人,他怎麼會甘心倒下?!!
“這不可能!”
白芷緊拽著身前錦被,那雙灰紫色的雙眸瞪得很大,試圖在那無儘的黑暗中看到夏清那雙逗弄他的眼睛。
可沒有!
除了無邊的黑暗,他什麼也看不見,他也知道,夏清絕不會對他開這種玩笑。
夏清不會騙他,那傳聞便是真的,他真的聽到了尹恬活不久的傳言。
“怎麼會這樣?”
白芷痛苦的抱住頭。
“不該是這樣的!”
他弓著腰,臉幾乎快要貼進杯子裡,他的聲音變得哽咽起來,整個人都在小弧度地顫抖。
“不該是這樣的……”
他做了這麼多!做了這一切!
他毅然決然地踏上這條通往地獄的路,為的不就是讓他的尹恬能夠好好地活下去嗎?
可他如今聽到了什麼?
尹恬重傷難愈!他快不行了!
他快不行了!
他若死了,他所做的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又有什麼意義!
白芷捂著頭,他如今腦海裡全是那句尹決明重傷難愈,隻怕活不長了。
腦袋疼得幾乎炸開,內力與毒素也不受控製地在體內亂行。
難以忍受的疼痛讓他麵目逐漸扭曲,忽然,有什麼東西從眼眶裡滴落到錦被上,暈染開一團小小的血紅色的濕潤印記。
“白芷!”
夏清驚呼一聲,他本就因白芷得知尹決明活不長後陷入痛苦而隱隱感到後悔,他或許不該講將這件事告訴他的。
也或許不該這般直白地告訴他。
可不等他上前安慰,他的目光便被那滴落的血紅色刺痛了雙眼。
他心頭一驚,忙一把將白芷彎下去的肩膀抬起來,他看到白芷蒼白而痛苦的臉上滿是汗水,那雙本就灰紫的眸子裡流出了血淚,在那蒼白的臉頰上,豔麗又刺目。
“白芷!”
夏清這下是真的後悔了,他用力捏住白芷的肩膀,聲音裡滿是擔憂與急切。
“你先冷靜!”
“那些都隻是道聽途說!”
他試圖喚回白芷逐漸飄遠的理智。
“尹二公子不一定會有事!”
“他隻是受傷了!”
“他身邊有神醫的!你忘了嗎?他身邊有神醫!他們不會讓他死的!”
“他是尹家唯一的希望!你也是!你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的希望!”
“你忘了嗎?白芷!你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如今隻差最後幾步,你想要前功儘棄嗎?”
“你冷靜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