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黑透,阿泗點了盞燭火放在桌子中央,燭火搖晃,橘黃色的光線也跟著晃了晃。
苗齊白視線越過燭火落在尹決明身上。
對方早在他話落之時便整個人都正襟危坐起來。
尹決明喉間發緊,喉頭滾動間隻溢出一個顫抖的尾音,“好。”
然而苗齊白依舊沒有直接開口,他在暖色燭光中帶著審視般盯著尹決明的雙眼,“但在告訴你之前,我還有一個問題。”
尹決明壓下心中脹脹的情緒,頷首,“你問。”
“當初他們都在傳是白芷殺了你父親,我想問問,你信嗎?”
尹決明一愣,他沒想到苗齊白會問這個問題。
但想想似乎又沒有什麼好奇怪的,白芷與苗齊白關係不錯,作為朋友,苗齊白為朋友問一句似乎也沒什麼不對。
阿泗與李子昂已經十分有眼力見的退了出去,順帶關上了房門,這些事不是他們該隨便聽的。
“……我不知道。”尹決明在沉默良久之後說道。
苗齊白顯然不滿意這個答複,臉色逐漸變得難看,眉頭也微微皺起。
他倒是忍住了沒再開口冷嘲,他倒要聽聽他還能說出什麼話來。
尹決明像是陷入了回憶,神情落寞地坐在那裡,或許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表達。
蠟油被火焰融化,順著燭身順流而下,又像是無聲的淚珠滑落,最後凝固在桌麵上。
尹決明終於開口了,隻是聲音嘶啞,“我本就不信。”
他抬眼看向苗齊白,燭火照亮了他眸中的濕潤,“阿芷是什麼樣的人你我都清楚,他性子本就冷淡,身子也不好,他不可能殺得了我父親。”
“我不知道當初發生了什麼,但阿芷絕不會是他們口中的奸細。”
“若他真是奸細,他要接近的就應該是大哥而不是我這個紈絝。”
“我曾從阿泗口中聽說父親不知為何突然就認定阿芷是奸細並將他抓了起來,也不知為何父親要在牢中將他折磨成那樣,父親雖在戰場殺伐狠戾,但從不會用刑訊折磨人。”
他語氣堅定,“這裡麵一定有誤會!”
“阿泗說他曾去牢中看過,那時阿芷已經……”說到此處,尹決明艱難地深吸一口氣,強忍著顫抖哽咽道,“阿泗說他當時已經被重刑傷得隻剩下一口氣,那樣的情況下,阿芷逃不出去。”
“一定是有人劫獄將他帶走,並且返回來潛入都尉府用我送給阿芷的暖玉殺了父親。”
“我一直堅信這一點。”
“可直到戰場上,我發現阿芷看我的眼神那麼冷,那麼陌生,”尹決明語氣艱難,仿佛能從中聽到他心碎的聲音,“我聽到他親口承認他傷了父親,我……”
“所以你最後信了嗎?”苗齊白問他。
“我不知道。”
尹決明麵色痛苦地搖頭,“我看到他手臂上的刻字了。”
“他明明還愛著我!”
尹決明捂著頭,痛苦地說道,“我不明白,他明明還愛著我,可為什麼看我的眼神那麼冷啊?”
“他為什麼要說是他殺了父親?為什麼他又要殺了我?”
“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想問問他,我就想查清真相……”尹決明雙目赤紅,竟瞧著有些瘋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