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禦史和嚴尚書的事才過去幾天?
他們今日所有人在此撞了柱,明日未必不會再宣告一次刺客行刺,某某大臣救駕身亡,到時候抓幾個禁軍,幾個龍鱗衛安上巡邏不利的罪名,再給大臣家屬發放點金銀細軟安撫,誰又會真的知道他們是如何死的?
誰又敢去說?
說了,下一個護駕身亡的便是自己!
有人不禁開始想,莫非南楚真的將要亡國了嗎?
慕容翊微微抬眸,神色肅冷,視線緩緩落到禦階之下,輪椅上那位從始至終都不曾抬頭的紫庸九皇子身上,隨後目光又掃過朝臣隊列,最終落在了站在武將前列的尹決明身上。
他的唇角終於牽出一抹愉悅的弧度,“和親之事,倒也不急於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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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今夜宮中為紫庸使團設宴,款待遠道而來的客人,諸位愛卿可帶上家眷一同前來赴宴,也讓紫庸的貴客看看我南楚的風采。”
說罷,他又看向拓跋烈,語氣帶著幾分刻意的熱絡,仿佛真的將對方當成了貴客,“拓跋太子遠道而來,一路辛苦,到時也請拓跋太子與紫庸使團務必賞光,莫要推辭。”
拓跋烈微微躬身,姿態看似恭敬,眼底卻閃過一絲了然。
他唇角噙著笑,聲音依舊冷冽,卻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興奮愉悅,“陛下盛情,臣自然不會推辭。”
話音剛落,他的目光卻越過眾人,直直看向朝臣隊列中的尹決明,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殿內所有人聽清,“今夜宮宴,不知尹總督是否會參加?春日北境戰場一彆,本太子可是對尹總督想念得緊,那日尹總督率軍廝殺的模樣,真是讓本太子印象深刻啊。”
“嘶——”
大殿內瞬間陷入死寂,緊接著響起一陣倒抽冷氣的聲音。
所有人都聽出了拓跋烈話中的挑釁意味。
誰人不知尹家父子皆遭紫庸毒手?誰人不知尹決明性格剛烈,最是記仇?又有誰人不知尹決明在戰場上受了重傷導致丟失了尹家軍的掌控權?
拓跋烈如此明目張膽地挑釁,就不怕尹決明怒而拔劍,當場與他拚命?
眾人紛紛偷覷著尹決明,個個屏息凝神,都等著看他的反應。
有人期待他發作,有人擔憂他衝動,還有人暗中幸災樂禍,等著看一場好戲。
可誰也沒料到,尹決明竟突然笑了起來。
那笑聲很輕,卻極具穿透性,像是冰錐劃過金屬,帶著一股讓人頭皮發麻的陰冷,在寂靜的大殿中格外刺耳。
他微微抬起頭,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有眼底閃過一絲冰冷的殺意,可那笑意卻從唇角蔓延開來,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既詭異又危險。
“去,自然要去。”尹決明的聲音冷得像冰,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本總督與拓跋太子的恩怨,可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若不多飲幾杯酒,若不與拓跋太子‘好好聊聊’,又怎能消得了這心頭之恨?”
他刻意加重了“好好聊聊”四個字,聽得周圍人心中一寒,誰都知道,尹決明口中的“好好聊聊”,恐怕沒那麼簡單。
“況且……”尹決明的話語稍作停頓,他微微垂眼眸,目光落在拓跋烈身後那抹雪白的身影上,聲音愈發冷冽,帶著一股壓抑的,陰沉的,讓人不寒而栗的怒火。
“本總督也想親眼看看,貴國九皇子這般‘金貴’的人物,究竟能在我南楚覓得哪位佳人做王妃,也好讓我南楚百姓看看,紫庸的‘誠意’究竟有幾分。”
這話既帶著嘲諷,又帶著幾分狠勁,聽得拓跋烈的臉色微微一沉,卻又很快恢複了笑容,隻是眼底的寒意更甚。
金鑾殿上的氣氛再次變得緊繃起來,慕容翊卻像是沒看到一般,淡淡開口,“既然如此,那就退朝吧。今夜宮宴,諸位愛卿莫要遲到。”
說罷,他起身離座,在太監的簇擁下,轉身走進了禦座後的屏風,隻留下滿殿心思各異的大臣,以及神色莫測的拓跋烈與紫庸九皇子。
早朝散去時,已近正午。
初秋的陽光透過雲層灑下來,帶著幾分和煦的暖意,但那暖卻驅不散人心的寒意。
尹決明隨著人流走出宮門,隻見宮門外的廣場上停著不少馬車,前來接大臣回府的仆從們正恭敬地等候著。
阿泗早早駕了馬車等在外麵,見著尹決明出來,便趕馬過去。
“公子。”
阿泗瞧著自家公子冷得快成冰坨子的臉,想著他早些時候見到紫庸使團也進了宮,想到紫庸使團裡那位坐在輪椅上的熟悉的白色身影,阿泗微微皺眉,帶著些小心翼翼,“可是早朝上發生了什麼事?”
尹決明一撩衣擺上了馬車,並未回應阿泗,隻冷聲吩咐,“回府,我要去見苗齊白。”
他掀簾進馬車,瞧見裡麵擺放著一套整齊的玄色素衣,揉了揉眉心,沉沉吐出一口濁氣,說道,“先去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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