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我的最愛,我確實應該走了,這個世界已經不屬於我了,你不是一直追問我,離開田縣的那些日子,我乾什麼去了,我現在告訴你,我就是那隻田鼠,而且已經是多年的田鼠了。
我們的35團被孫殿英軍長解散整編之後,孫振同等人力保我出任第三軍的副參謀長,孫殿英軍長也同意了,可吳大禎卻認為這個人過去名聲極差,蔣委員長並不信任他,他的老主子、第一戰區的長官馮玉祥將軍同樣忌恨他,而且此人在政治立場上左搖右擺,朝秦暮楚,極不可靠,將來投降日本人的可能性極大。於是,他便勸我離開孫殿英的部隊,隨他到二戰區去謀職,我聽從了吳大禎的建議,就和他一同到了二戰區。
沒想到吳大禎這個人很不簡單,他的直接後台便是那位臭名昭著的戴先生,不過,那時為抗日計,戴先生的人馬還是儘了最大努力的,大夥對於抗日是沒有二心的。吳大禎把我引見給了程潛將軍、衛立煌將軍,他們就委托吳大禎組建二戰區政工處,對內宣稱是做軍隊政治工作的,對外卻是做特工的。就在那個時候,我以一個舊官員的身份,參加了他們的集訓,當時我是集訓班年齡最長的,可抱著一顆報國殺敵的心,我也很快學會了電報收發、偵聽、阻擊射擊、組織暗殺等技術,集訓班結束後,因為年齡原因,我被吳大禎留在了二戰區政工處,任電報偵聽課課長,負責偵聽、破譯以日軍為主,兼聽陝軍、川軍及共產黨幾個方麵的電報往來。
就在那段時間內,我的代號就是‘田鼠’了,我們成功偵聽破譯了許多日軍的電報,包括東京大本營下達給他們的命令,包括南北兩個方麵日軍配合作戰的命令,更多的是他們下達給二戰區內作戰部隊的命令,甚至,我們還破譯了日軍對東南亞等國及香港、澳門發起進攻的命令,可惜並沒有引起他們的重視。而二戰區內部,當時大致分為三大塊,一是衛立煌的中央軍,二是閻錫山的晉綏軍,三是共產黨的八路軍及其他一些地方雜牌軍隊,能順利接到我們破譯電報內容的,也隻有衛立煌將軍的部隊,他們在我們的指引下,免受了一些損失,是很直觀的,至於其他部隊,則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孫殿英、許曄、龐炳勳等人的投敵,也是我們第一時間破譯出來的,但,並沒有引起上級的重視。大致從那個時間起,我們的偵聽、破譯重點便轉向了八路軍各部隊之間的電報聯絡,那個時候,他們的電報設施和技術手段相當落後,破譯他們的信息根本不是什麼難事。於是我們便向二戰區指揮部及政工處提供了大量可靠的秘密。直到朱懷冰事件暴發後,我才知道我乾了一件令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於是我主動向吳大禎提出申請,調動工作。吳大禎應該和我一樣,受到了某種刺激,很快便把我調到文書部門,從事文案工作了。
抗戰勝利前夕,吳大禎被重慶方麵調走了,而新來的政工處長姓鄭,鄭處長一直想讓我重新出山,與共產黨對著乾,而我此時說什麼也不願意再從事情報工作,尤其是針對自己人的。後來,我就直接去找了住開封站的一個老上級,表示想脫離政工係統,回鄉務農去。這個老上級與鄭處長商議後,讓我帶部隊返回原籍田縣,出任田縣縣長,但要保持政工係之內的聯絡,當時還給我準備了電台及報務人員,分派了部隊,讓我直接回田縣爭奪領導權。
我回田縣後,在他們的幫助下,一切進展得都比較順利,而那些日子,所謂的‘軍統’或者‘政工’係因戴先生的暴亡而出現了分裂,他們沒有人顧及我這隻小小的田鼠了,我似乎被他們遺忘了,也就慢慢地脫離了惡夢般的生活,當起我的縣長來。
直到他們得到田縣和平解放的信息,才知道我‘叛變’了,於是就派人來勸說我,讓我重啟電台,組織‘特遣隊’、‘救國軍’,還應許給我個少將軍銜,反攻成功之後,讓我任省城開封市市長。我沒有答應,也沒有重啟電台。但我知道,他們給我發報的內容,因為他們又派人來,給我送了大量的活動經費,傳達了電報內容,還給我擬定了一個人員名單,威脅我重啟電台,接受他們的領導,組織名單上的人進行‘反共’。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再跟著他們跑了,而共產黨這邊,我是有一百張嘴也分辨不清的,何況因為我的事,已經害了一個大奎,我不能眼睜睜地再把子七、君成、青良這幾個孩子也給害了啊。
蓮,我的最愛,你看出來了,你說我這些日子老了許多,脾氣也暴躁了不少,整日神情愰惚,全然變了性情。是的,我確實承受不了內心的壓力,我把電台扔到了溱河裡了,也按著他們給我的人員名單,一個個見到了他們,勸說他們不要與共產黨為敵,還私下裡把那些經費給他們分了,保證他們辭職之後的生活,我對他們能做到的,也隻有這一點了,但我相信,他們中間的絕大部分人,是和我一樣的,是被綁架到我這隻可恨的‘田鼠’車上的,為了他們,我最後把那張名單吞吃了,是好是壞,他們都消失在我身體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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