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一直下個不停,如同要把一夏季沒下的雨水給補回來一樣,越下越大,越下越邪乎。窩了一肚子火氣的王滿倉沒有在化工廠夥房裡吃飯,而是騎上了兒子的自行車,跟著蘇君峰回了家,有些事,也隻能和他說說了。
賈秋娟見他倆冒雨回來吃飯,笑了起來,說道:“我還以為你們都在外邊吃呢,這倒好,孩子也沒有在家,我在辦公室門口買了碗涼粉,剛剛吃完刷了碗,你們可回來了。君峰,我還得上班走呢,乾脆,你和咱二哥上街去吃吧,聽說,建潮那換廚子了,做的燜子、卷煎可好吃了,你看著要是好吃的話,也捎點回來,明天周日呢,孩子們也該回來了,讓他們嘗嘗。”
賈秋娟說的是實話,蘇君峰看了一下表,都一點多了,又看了王滿倉一眼,說道:“二哥,都說這‘下雨天、留客天’,可是,這當家的不做飯,卻要把咱哥倆向外攆了,行,當家的,再給點款子唄,兜裡裝的,比臉都乾淨。”
賈文娟一愣,沒有說話,因為昨天晚上出門前,他才給了男人五十塊錢,一晚上,可就花完了?賈文娟沒有說話,臉上依舊帶著笑意,看著王滿倉。王滿倉笑了,說道:“兄弟,昨天晚上是你算的賬啊?我還以為是姓邵的那個小子算的賬呢,這家夥,見麵比見他親爹都親,算賬的時候,溜得比兔子都快,弟妹,你們這個新主任,真是個好麵嘴。嗬嗬,君峰,走吧,哥裝的有。”
王滿倉說這話的意思,其實是讓賈秋娟聽的,免得兩口子誤會了,生氣。賈秋娟聽了,又笑了,說道:“二哥,這可是到俺家了,君峰會讓你出錢請客,隻是,君峰,這錢可在箱子底下藏著呢,你過來幫幫我,我可搬不動那隻大箱子。”說完,衝著蘇君峰一笑,便進了裡屋,蘇君峰愣了一下,還是進去了。
王滿倉走到堂屋門口,看了看如注般的大雨,又停下了腳步,心想,還是等君峰出來了,一起走吧。或許是外邊的雨聲太大,王滿倉並沒有聽到表弟兩口子搬運箱子的聲音,隻聽見賈秋娟說道:“看來,獻洲說的是真的了,真的有十個指標?”
蘇君峰說道:“那是人家生產站運輸隊的,和咱有啥關係啊?”
賈秋娟似乎有點生氣了,說道:“有啥關係,有啥關係?運輸隊長是你表哥哩,這就是關係,李俊才是北旺他老丈人哩,這就是關係,啥關係比這關係硬,姓蘇的,我告訴你,彆老是拿著胳膊肘子往外拐,今年廠子裡三個指標,老李分給你一個,你給北旺了,咱跟咱小姑家,這種關係,我賈秋娟屁都不會放一個,可現在大哥、二哥家的孩子,全都安排住了,總得想想俺娘家那幾個吧,排隊也得排上了吧,姓蘇的,我說的對不對?”
蘇君峰連連答應著,說道:“對,對,對,這不正想著辦法的嗎?運輸隊這十來個名額,恐怕咱想都彆想,陳主任、吳主任、老李,跑得比兔子都快,難道他們就沒有一點想法?再加上縣社那群大爺、少奶奶的,誰不想往裡麵塞一個、兩個的,我看,二哥剛剛接手這攤子事,咱不能給他找麻煩。老李走了,化工廠還不是咱說了算,要不,咱哥家那個占義,天晴了就讓他過來先乾著,明年補辦手續就是了,錢呢?二哥都快等急了。”
“這還差不多,給,就剩下這三十塊錢了,要是好吃的話,給咱小姑也買點,讓二哥給捎回去。”看來,賈文娟對於蘇君峰的安排,還是挺滿意的,他們說的占義,就是賴貨家的兒子、陳五實(賈三叔)的大孫子賈占義,正跟著他爹跑貨郎擔呢。
下雨天,又是下午一點多了,食堂裡並沒有多少客人,程建潮看見了王滿倉和蘇君峰,早已跑了過來,一臉笑意地說道:“三哥,好酒量,我真不行,喝那麼點難受了一天,現在胃裡麵還泛著酸水呢,想吃啥,隻管點,兄弟我請客。”
哥倆笑了起來,要了份蒜泥卷煎,又下了兩碗湯麵條。程建潮不願意了,自己到後廚端出來一份薑汁蓮菜,一份紅油豬臉肉,又到櫃台那兒掂出一瓶白酒來,說道:“下雨天,沒事乾,喝多了,重睡,客氣什麼嗎?三哥,蘇廠長,以後,咱新華酒樓,有一半你們哥倆當家,行不?”說完,壓低了聲音,神秘地說道:“吃點、喝點,心情舒暢,才能乾好工作不是?實話給你們說,上個月,縣委、縣政府兩個辦公室,在咱這兒吃喝的錢,比去年一年都多,就這,還不說他們那個招待所呢?”
蘇君峰笑了,說道:“建潮,人家吃的是公費,咱們吃的是工資,不一樣的,就你那點工資,夠請我們幾回的?”
程建潮得意地笑了,說道:“蘇哥,常言說得好啊,車走車路、馬走馬路,他吳二用能吃中藥,我程建潮難道吃不得飯菜,你蘇兄啊,隻好吃化肥了。”說完,哈哈大笑起來。酒杯,也早已舉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服務員走了進來,問道:“程經理,外麵有一個老頭和一個婦女,說是要找一個王隊長,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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